跟著大隊人馬往前又衝了數百步，麴崇裕隻感覺麵前俄然一亮，倒是步隊已衝出了山道，前麵的陣勢垂垂開闊，看得見無數突厥人馬正在向各個方向逃奔而去。前軍的速率較著慢了下來，麴崇裕也緩緩勒住了戰馬，薄薄的晨霧很快便掩去了突厥人的身影，隻留上麵前一片越來越敞亮開闊的六合。

麴崇裕抹了抹嘴角，淡淡的道，“酒便是酒，何需矯飾”

相形之下，唐軍這邊，也有幾十具屍身悄悄的擺列在地上，另有一百多號傷員正在簡樸的措置傷勢，而那三百名西州府兵除了昨日受了箭傷的十幾個傷員，今晨一戰中，隻要幾個不利蛋在黑夜中跟著標兵上山時擦破了手背或是扭到了腳踝，餘者竟是毫髮未傷。

“你們想來都已曉得，我們的糧車已然丟了，我們的糧水已然儘了，現在，你們是想餓死渴死，還是被軍法正法？今後處往前五裡，便是突厥賊子，殺了他們，我們便能奪回糧車我們便能活下去我們便能建功立業，封妻廕子想活下去的，想建功授勳的，跟著我，殺”

麴崇裕轉頭看了一眼，不遠處鐵盔下是一張冇有甚麼神采的陌生麵孔，他丟動手裡橫刀，探身從突厥人的屍身上抽出一把彎刀，撥馬跟上步隊，成心偶然綴著他的幾匹戰馬也立即跟了上去。

血與火，構成一幅紅豔而淒厲的詭異畫麵，讓山崗上的那些勝利者也看得模糊膽怯。

即便是在拂曉前最深沉的就寢裡，這股大地動動的聲音也很快便將天生警省的突厥人驚醒過來，手忙腳亂的披甲蹬靴，奔出帳篷，翻身上馬，隻是還將來得及列隊，昏黃的晨光中，一股銳不成當的玄色大水已囊括而至，堆放在山道上的拒馬轉眼間便被幾把丈八馬槊挑得高高飛起，下一刻，那些槊尖的寒光已從尖兵們的後背上透了出來。

麴崇裕抬頭又喝了一口酒，瞭望著火線不語，頎長的鳳眼裡卻暴露了一絲笑意。

麴崇裕警戒的看了看裴行儉，麵前這張麵孔笑容平淡而眼神誠心，貳內心不由一鬆，也笑了起來，“崇裕隨時作陪

麴崇裕卻轉頭看著裴行儉，諷刺的挑了挑眉，“今晨收到捷報以後出兵過來，可不是要到這個時候？遲麼？我看一點都不遲，半點都不遲”

蘇定方淡然一笑，“將軍免禮。”

裴行儉笑著將一個精美的水囊丟了過來，麴崇裕伸手接住，抬頭便喝了一大口，卻差點嗆了起來――內裡裝的並非淨水，而是烈酒隻是此時現在，那股熱辣辣的感受順著喉頭一向流到肚中，卻有一種非常的舒爽。

在仍然微小的晨光中，一場拂曉前的突襲，已變成了一麵倒的追殺。玄色的大水以無可反對的氣勢擯除著敗軍向火線的山道囊括而去，而在大水顛末的處所，隻剩下橫七豎八的屍身、無聲流淌的鮮血和不時嘶鳴的無主戰馬。那些照夜的火把早已七零八落的掉到了地上，偶然火苗會舔上一樣被掃落在地的旗號，轟的一聲燃燒起來。

麴崇裕的目光在麵前幾位將領臉上掃過，嘴角不由冷冷的一揚，隻是餘光掃到身邊裴行儉那張讓人如沐東風的笑容，內心不知為何又有些發寒。

彷彿是壓抑了千年的死寂火山俄然迸出了炙熱敞亮的岩漿，跟著一聲低吼“殺”玄色的人群中，一種令人顫栗的氣勢刹時發作出來。門路兩邊的山林間，無數飛鳥同時被驚起，淒厲的鳴叫著向遠方飛去，隨即便被袒護在戰馬奔騰的聲音當中。隆隆的馬蹄聲由慢而快，五百名催馬奔馳的馬隊，就如一支鋒利的玄色箭頭，射向五裡外的突厥雄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