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夫人忙道,“此言當真?”
此次跟著高宗過來的仍然是鹹池殿的這撥人,而萬年宮屋子又實在多了點,以是武昭儀、武夫人與鄧秀士都安排了伶仃的院落,武昭儀住的是紫泉殿,萬年宮獨一的甘泉死水繞宮而過,武夫人住在紫泉殿西邊的屏玉殿,鄧秀士則住在稍低處的回澗閣。三處院落都坐落在露台山山腳與山腰之間,依山靠水,鬆柏掩映,是萬年宮裡風景最美也最便當的地點,獨一的缺點就是陣勢略低了些。
大水彷彿停止了上漲,半山亭裡的火焰還在熊熊燃燒——那案幾櫃子都是上好的紅木,公然是貨真價實、耐久耐燒……她正胡思亂想,就聽長廊之上,遠遠傳來了鼓譟的人聲,隨便是一聲焦心的大聲扣問,“敢問聖上可在?可還安好?”
轉眼間,從視窗刮進的雨絲便將她的中衣打濕了一片,琉璃怔怔的坐回床上,不敢關窗,也不敢去睡,想了一想,起家把房門後掛的一件蓑衣兩頂雨笠和桌上的銅管提燈查抄了一遍,又脫下濕衣,換上了利落的葛布胡服和麻底線鞋。
琉璃隻道,“你快起來,去把樓裡樓下的人都叫起來,發水了”回身開門,用雨笠遮住油燈就往作畫的亭子跑去。內裡的雨仍然非常急,風倒是小了一些,雨點劈裡啪啦的砸在琉璃的下巴下,待她跑進亭子時,提燈一照,倒是鬆了口氣,因夏季擋風的兩重錦簾被雨打濕後更加沉重,倒是將亭子遮了個嚴實,內裡的空中底子就冇有濕多少。
窗外的瓢潑大雨彷彿竟毫無停止之意,足足下了一個多時候,雨聲才略藐小了一些。俄然間,雨聲裡中彷彿異化著一些奇特的聲音,琉璃忙奔到窗前,豎起了耳朵,遠處彷彿是有人在大聲呼喝,隻是雨聲實在太大,隻能模糊的聽到幾個詞語,模糊是“大水”“聖上”,又異化有咣咣的敲擊之聲。
至於打扮樓,倒是琉璃來了萬年宮不久便跟武則天說,她想畫一幅《萬年宮圖》,武則天天然滿口兒承諾。琉璃便挑了山腰四周視野最好的打扮樓的北亭當畫室,偶然趕上雨天路滑,乾脆就住在打扮樓的偏閣裡,倒也清閒安閒。
走在她身後的阿淩不由冷靜的翻了個白眼。她跟著琉璃也有半年多了,琉璃平常作畫原是最利落費事不過的,冇想到一拉開架式畫這幅《萬年宮圖》,卻立即變身費事婆婆,又是要了火爐柴炭來熬甚麼明膠,拿礬水兌入明膠,再用刷子一層層的往絹上刷,說是做工筆界畫必得如此。這也罷了,竟然還找人要了一大桶油,說化顏料烤碟子前要先抹層油纔好,可那一大桶油,隻怕夠烤幾年碟子了最古怪的是,明顯早就立夏,卻硬是不準宮女將半山亭的錦簾換成紗簾,說是怕夜裡遮不嚴實……
整整半城的長安人都被這多年未曾呈現的大隊人馬轟動了,相互探聽之下才曉得,自即位以來幾近未曾出遊的高宗李治,本年要移駕萬年宮避暑。
冇有人答話,火光裡,高宗側頭看了武則天一眼,臉上一片柔情。
琉璃點頭笑道,“夫人跟琉璃去一次便曉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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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半夜,一陣風聲吼怒,她俄然驚醒了過來,隻聽得窗外風拍窗欞,雨聲嘩嘩震耳,不由一個激靈爬了起來,從枕頭下摸出火石,幾下撲滅了一向放在床頭的油燈。不顧視窗砸進的雨水,衝疇昔往外一看,隻見窗外雨如瓢潑,放眼看去全然是烏黑一片,甚麼亮光都冇有,側耳聆聽,雷雨隆隆,更是甚麼都聽不見,竟是來萬年宮後從未遇過的一場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