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大郎卻回聲道,“世子所言當然不錯,所想卻分歧道理!當年之事與現在分歧,全然分歧!”
他仰著頭侃侃而談,“當年龜茲被屠城,是因龜茲早已歸唐,卻與舊主裡應外合,襲殺了大唐的將領。鎮國大將軍屠城,一是為了複仇,二是為了……為了震懾西疆!讓投降的人不敢再叛,以後幾年,我們這邊的大小朱紫便再冇敢起叛心。而此次的怛篤城,倒是從未曾發兵叛唐,又是早已投誠。王總管為了一己私利,屠城劫奪,中飽私囊,此事如果傳將出去,今後另有誰敢歸降大唐?陛下珍惜名聲,定然不會饒了他!”
話音剛落,西屋的門簾“砰”的蕩起,一個胖大的身影從屋內搶了出來,幾步便到了麴崇裕跟前。定睛看時,莫說麴崇裕,連琉璃都唬了一跳:米大郎身上那件本紅色麻布冬袍足有半邊模糊透著血跡,本已略退了青腫的臉上,色彩更是慘白得駭人,配上發黑的眼圈、混亂的頭髮,看去便像是從天國裡爬出來的活鬼。
琉璃不假思考的笑了笑,“世子身有傲骨,定然不會助紂為虐,再者,此事遲早會明白於天下,世子又何必同流合汙,壞了名頭?”
麴崇裕差點後退了一步,聽到這聲音眉頭一皺,再細心看了一眼,神采不由微變,“米大郎!”
米大郎的臉上看不出甚麼神采,聲音裡卻儘是悲忿,“世子!世子您不曉得,怛篤已被屠城了!五六千口人全被殺光了!蘇將軍是不肯與王總管他們同流合汙,才被歪曲說收留了我這個怛篤探子。世子您也認得米某,某生在西州長在西州,又上那裡去做那勞什子的怛篤探子!”
麴崇裕看著麵前並未上鎖的匣子,俄然挑眉一笑,“夫人便這般信賴鄙人,不怕麴某偷梁換柱?”
米大郎點了點頭,“裴長史還道,若大唐陛下真不在乎在外域的名聲,當年侯君集安定西疆多麼大功,又如何會因在高昌的罪過而被下獄?這一次,怛篤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來降,當夜便被屠城,景象比侯君集所為更是殘暴,此事數萬唐軍都看在眼裡,王總管便是手眼通天,也毫不成能坦白下來。當今聖上性子仁和,即使對王總管青睞有加,卻不會容忍他在西疆為一己私慾,做下此等罪過。至於程將軍,如此一來倒是更好,誰都保不了他……”
麴崇裕皺了皺眉,如許做對他當然更無益,但如此一來,“那蘇子玉定然會帶兵前來,夫人又該如何措置?”
琉璃微微一笑,“想來蘇參軍並未曾奉告世子怛篤屠城之事,更未曾奉告世子,所謂怛篤探子乃是西州很多人識得的米大郎,既然如此,正該世子向他發兵問罪,乘機置身事外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