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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醫師也忙笑道,“參軍放心!本日韓四喝得真是多了些,醒了隻怕任事都記不得——便是記得一兩句,他還敢奉告了裴長史不成?”
郭醫師忙上來扶了他一把,“謹慎些。”幫他拿起了藥箱,扶著他往樓下漸漸走去,一麵便歎道,“你便是這急性子最像你父親,也不知何時才改的掉!”
二更已過,恰是秋夜初涼時分,西州各坊都早已關門上鎖,坊門以內卻還很有些燈光透明之處。在洛陽坊緊挨著南牆的一處酒坊裡,樓下的幾桌客人都喝得很多了,一片笑語鼓譟中,溫酒的婆子、端酒菜的伴計都被教唆得團團亂轉,樓上卻溫馨了很多,伴計規端方矩的守在樓梯口,服侍著獨一的那桌客人,倒是有五六個妓女嘻嘻哈哈的擠在一個頭都抬不起來的酒客身邊,恰是酒坊裡常見的圍妓,為的是讓醉酒的客人出汗發熱,散些酒意。過了一會兒,有人伸手摸了摸那客人的額頭,笑道,“發汗了發汗了。”
店裡的伴計一向守在樓梯口,見兩人下來,忙趕上來幫著扶人,連掌櫃也走了過來,笑道,“韓先生為何喝成了這般模樣?”又號召另一個伴計上來幫手。
掌櫃內心悄悄吃驚,忙笑著上前抱手,“本日三郎如何得空?小店有新到的葡萄酒,可要喝上一口?”
門簾裡響起了一個降落的聲音,“快請出去。”門簾挑處,暴露的一張臉,霍然恰是西州行參軍張懷寂。一見郭醫師便苦笑道,“但是白三疇昔把人帶走了?他剛纔也找到了這邊,這廝當真是難纏之極!”說著連連點頭。
白三郎冷冷的道,“白某乃是辦差!”也未幾說,跟在韓四身後揚長而去。
裴行儉擺了擺手,“事情我都曉得了,你莫急,回家略等一等,約莫再過半個多時候,四郎定會返來。” 想了想又道,“無妨備些熱水和醒酒湯。”
裴行儉吐了口氣,聲音略有些沉了下來,“不打交道隻怕現在還不大能夠。”
祇氏早已聽呆了,此時纔回過神來,“我可未曾與那庫狄氏說過甚麼?若冇有個平妻的位置,我們養了這些年的女兒,難不成要白白去對一個胡商之女行妾室禮?”想了想又笑道,“如此一來,倒也費心,反正這長史府是毫不會納了妾室,好教人看出端倪的……現在,也隻看你那位在祇家受了二十多年扶養的侄女兒,能不能當真拿出些手腕了!”
阿燕頓時愣住了,如何阿郎連問都不問一聲便說他都曉得了?另有醒酒湯……韓四不是出診麼?如何會喝多了?隻是到底不敢多問,忙屈膝道了一聲,“多謝阿郎,是阿燕打攪阿郎和娘子了。”
掌櫃忙回身看去,隻見一個高大的人影一步跨了出去,雙手抱胸站在門口,目光如電般在屋中一掃,一眼看到韓四,神采這才緩了一緩,回身便道,“你們把韓醫師扶歸去。”說著讓開身子,有兩個細弱的男人快步走了出去,走到韓四身邊,架起他便走。
韓四擺手不迭,“使不得使不得!”
韓四迷含混糊的展開眼睛,俄然感覺有些不對,往身週一看,唬了一跳,連酒意都醒了三分,揮手叫道,“你們先下去,下去!”
妓女們頓時嬉笑起來,“本來是個臉嫩的”,另有人笑道,“你們竟認不得這韓神醫,他家娘子但是個短長的……”相互推搡著起了身,到劈麵的酒客手裡領了銀錢,又在一片“謝過郭醫師”的笑聲中下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