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四的手有些顫抖，好不輕易纔將布做的招牌插入青石板中間的土裡。

白幡上方是個龍飛鳳舞大大的草書“賭”字，上麵則是一行正楷：骰子十文賭一把，每人限三把。贏了賠一兩銀子，輸了分文不再收取。

長安的惡少大多都是編戶齊民，有些人的父兄還是官吏。這些人因流派可恃、涉世尚淺、血性不定，年紀輕簡便學了壞樣。惡少們剃著禿頂、皮膚上雕著各種斑紋的惡棍，手執羊骨，臂纏長蛇，在街上上橫衝直撞，客商或厚重稍有不滿，便舉起羊骨毆人。

此時，少年麵前放了一大堆銅錢，明顯都是剛贏來的。

“滿貫！滿貫！滿貫！”

黎四給張寶兒講“朝天石”名字的出處，還是昨日的事情。

……

坐莊的少年吳青皮不認得，但少年身後站著的那人，吳青皮卻認得，恰是住在永和坊的偷兒黎四。

“就是這兒了！”張寶兒對勁地點點頭，指著朝天石對黎四道：“把咱的招牌豎在邊上！”

惡漢專在街上撒潑、行凶、撞鬨，惹是生非，尋機訛詐，連官府也治不了他們，裡坊地百姓遇見他們都會遠遠躲開。

三年前，，許姓惡少和秦姓惡少兩方人馬，就在這青石板前的空位上，打的頭破血出，肢體傷殘，乃至差點鬨出了性命。終究，倒是兩敗俱傷，也冇有分出勝負來。

吳青皮瞥見朝天石邊上蹲坐著十來個少年，約莫十四五歲的年紀。看他們一身的襤褸和肮臟，就知是小叫花子。這些人既是乞丐，又是小偷，偶爾也幫人乾點輕鬆活兒掙上一頓兩頓，掙紮著儲存在最底層的裂縫中。小叫花們明顯不常在永和坊活動，在永和坊討餬口的人，吳青皮冇有不熟諳的，這幾個卻都是生麵孔。

永和坊的冷巷邊上，有一塊青石板，長約四尺，寬約兩尺，厚約半尺，方剛正正。

吳青皮正悠悠然的工夫，猛聽前邊傳來一片呼喊聲。

張寶兒彷彿又想起了本身穿越前的餬口，為了地盤，為了大哥，為了義氣，不要命的打打殺殺，與現在何其類似。

青石板自此便被叫作了“朝天石”，恰是取了“通衢朝天，各走一邊”之意。

少年設賭的法則很簡樸，缽中兩個骰子一人擲一次比大小，誰大算誰贏。

“師父，我不怕！”

公然，吳青皮昂首看時，卻見朝天石前邊上圍了一圈人，圈子裡的喊聲非常整齊，像有人批示著普通。

“師父，豎在這兒嗎？您不再考慮考慮了？”黎四躊躇著提示道。

一根竹竿，竿杖上挑著一塊白布，白布上的字還是張寶兒懇求岑少白給寫的呢。

至於青皮，則聚在廟會北裡三瓦兩舍起鬨肇事，大打脫手的同時趁機掠取受害者隨身照顧的財物。很多從外埠來跑船埠賣藝的江湖藝人，按例要先受此輩勒剝後，才氣擺場子，不然一頓痛打，讓你站不住腳滾蛋。青皮們多同偷兒聯手作歹，毆辱衣冠，調戲婦女，樣樣都乾。偶然他們也憑勇力凶惡，分享局騙、幫閒、賭棍、盜竊等其他地痞的油水。

張寶兒蹲下身來，撫摩著苦楚又不失溫潤的青石板，頭也不回輕身問道：“這便是你說的那塊朝天石麼？”

青石板上班駁的陳跡像老樹身上脫落的樹皮，看上去雖不起眼，但細看卻也是豐年初的東西，光陰的柳條無情的鞭打它的時候，它隻是那樣寂靜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