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打量著自家弟弟，見他垂目沉默不語，不知在想甚麼苦衷。他方纔故意逗弄曹丕，本覺得曹丕會羞得麵紅耳赤，結巴著辯駁，冇想到這少年竟一點反應都冇有，彷彿全然未聞聲。

曹丕雖小，也被他撞見過幾次。比方那日曹昂本在與曹操交心，聊到半路時扯到了婚事，他便插科譏笑隨便尋了個由頭跑出來了。前來書房送課業的曹丕恰好趕上曹操發飆，曹操對著曹昂落跑的背影不爭氣地罵了一聲，誰知下一瞬他又怒極反笑，也並不是真的在生曹昂的氣。

曹昂不知他少年苦衷，卻記得這半年裡，麵前這小子如同打了雞血似的，上午跑馬，下午比劍，早晨返來還要研讀經史。每天不到晌午，就得上街吃碗湯餅，回家來還要再吃一頓正餐，直看得他這個做兄長的目瞪口呆。

曹昂怔了一下，轉頭看向正在當真謄寫的曹丕，見他漸顯棱角的側臉，俄然有了大人的模樣。順著他專注的目光，一起逗留在他執筆的手上。曹昂挪轉頭，在心中低歎一聲，隨即又揚起笑容，嘲弄道：“莫非阿丕這麼小就想結婚了？還是等你再大些，看上了哪家女子，阿兄替你去說。”

但是這事僅讓丁夫人和曹昂曉得足矣，毫不能再泄漏出去半分了。

彼時曹丕冇法，隻能被硬拉著受人來回擺佈。丁夫人開初冇說是要給她的外甥女做衣裳，直到曹昂順手拿起一匹布，順口說了一句：“母親，就挑這匹給昭容做裙子罷。”

他的話說得雖輕，但教曹昂聞聲卻不難。

他說完後，曹昂並冇有頓時答覆，而是摩挲了一下本身的下巴，算算年紀，他再有一兩年就要加冠了，曹操乃至早就為他擬好了表字，名為子修。

“阿兄！”

兄弟倆麵麵相覷了一會兒，曹昂纔想起來否定：“如何會。”

曹昂見他明白事理，曉得情麵，不由欣喜地點點頭，誰知曹丕下一句又問了返來：“那阿兄想娶甚麼樣的女子？”

他記得清楚，那匹絲錦是曹操才得來的犒賞，淺淺的菖蒲色，紋著精美的雀紋，輕軟溫和。

他本年也不過十□□的年紀，曹丕比起他來，又小了很多歲。

那匹錦製成的裙子，公然如春日半開的花苞一樣，她每走一步，裙襬就似輕風中的花，悄悄飛舞。

曹昂這一揉，彷彿是觸到了曹丕身上的某處開關，使得他俄然間欲言又止，吞吞吐吐。

曹丕瞄了曹昂一眼，遲疑道：“阿兄是不是要娶任家女君做我阿嫂了？”

“冇有。”

曹丕規複了常態，調轉頭去，悄悄地看著本身寫了大半的策論，小聲說道：“但願父親看了對勁，下次能帶我隨阿兄一起出征。”

曹昂看著弟弟垂下的眼睫毛一愣，放在曹丕頭上的手又用力揉了揉，笑道：“你急甚麼，本年纔多大？還記得阿兄我第一次隨父親出征時，都一十有五了。”

曹丕本日被曹昂打趣慣了，這回聽了僅僅筆下一頓，又飛速地寫完最後一句，放下筆，緩緩說道：“不，比及了那一天，我要本身去處父親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