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謙君卻苦笑著亦退在了旁側。

從天光還未亮起時、就一骨碌從床榻上起了身的餘家婆婆，耗了近三個時候的工夫，隻為了從這些年順手刻就的石雕中，找出個能幫他們安然過了大年初二的財神爺，卻終究竹籃打水一場空，她當然是順不下這口惡氣的！

也不知是不是雙耳聾得實在太短長，餘家婆婆像是底子冇聽到老伴的回嘴之語，反倒眯著一雙早就看不清石雕臉孔的老眼、心有不甘地掃視著滿桌出自她手的石像――甘家丫頭常日裡就是一副不管彆人閒事的癡怔模樣，今兒個固然看著聰明瞭很多，可誰曉得是不是底子冇細心打量這些神像？

“快看看……快快！”眼看“甘丫頭”又呆在了原地，老嫗更加不耐煩起來，遠遠地就朝著範門當家狂揮起了手，逼著後者從速低下頭去瞅瞅手中的神像。

但是她這一焦急，倒讓雙眼更加發昏，愈發看不清供桌上的石像麵龐了。

至於二話不說就把石雕扔出了房門的餘家婆婆，則眼巴巴地希冀著範門當家替她瞅瞅這最後一個神像――這是她房中大箱裡壓在最底處的石刻，既然其他都不是……這個總不會再錯了！

範門當家從左到右、從上到下地細細打量著這尊神像的每一處，終究在石像的頭頂上摸到了兩塊崛起的小圓疙瘩，像是……十歲以下的孩子們常常紮起的髮髻。

兩雙衰老的眸子刹時暗沉了下去，就連小院頂頭最為光輝的天光都不能再點亮其半分。

範門當家下認識地回過甚去，公然如她所料地、再次看到了個破空而來的拳頭大小石塊在天光下一閃而過，朝著她的麵門撲了過來。

倘若此時站在這小院裡頭的不是她，而是兩位老者口中的“甘丫頭”，豈不是會被砸個正中？

白叟家再這麼憋著股邪氣找下去，能不能找到財神爺都是小事……萬一血氣衝腦、中風倒地可如何辦？

範掌櫃哭笑不得，卻又不得不乖乖地服從低了頭。

這個時候，莫非不是該由柳謙君這位小城人瑞，來哄白叟家寬解？

還未曾見地過甘小甘本尊的範門當家，已然先入為主地悄悄憐憫起女童來。

她在俗世中活了數百年，也算是見過了人間界很多的白叟家，但餘家婆婆如許已然目炫耳聾、還在自家院子裡到處亂扔石像的，卻也是頭一次碰到。

範門當家與沈大頭雙雙退到了一邊，極其默契地將這供桌留給了狀若瘋魔的餘家婆婆。

她悄悄地歎了口氣，還是倏爾抬起了右手，一把將這慘遭隨便拋扔出來的石刻接了下來。

“甘丫頭快看看……這個是不是財神爺？”

老嫗極其敏捷地小跑著趴到了供桌前，乾脆將小院裡的三位外來客都當作了虛無之物，嘴裡嘟囔個不斷，雙手也隻顧著持續在供桌上拿起、又放下每一尊神像，想要靠著她這雙早就冇甚麼大用的老花眼找出個財神來。

老爺子作為兩口兒裡還算沉著的那位，倒還隻是倚著門框、朝範門當家悄悄打著眼色，但願不知為何會挑明天上門拜年、還與常日裡那癡怔寡言模樣迥然分歧的“甘丫頭”，能看懂他的表示，幫著從速結束這場過分冗長的“尋覓財神爺”鬨劇。

像是聽到了柳謙君的輕聲呼喚，小院裡那沉寂了好久的東邊屋子中，俄然響起了個決計拔高了調子的衰老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