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就是他與受柳謙君之“托”而來的楚歌之間的正式賭約，再憋屈、再不甘心，也得持續坐在這張被鬥室東臨時翻找出來的木桌前，力圖在大年初三的晨來臨臨這山野小城之前，為這些個“慘遭門神門箋被外來客撕扯殆儘之橫禍”的無辜鎮民們畫完統統的門神像。

這孩子的撒嬌工夫……還真是天下第一。

“我這趟趕去六方賈，本來……就是為了放你自在，再讓你帶著我來找乳母的。”

柳謙君眉眼和順地將小玄孫往懷裡又攬得更近了些，彷彿對這最後一盤賭千……已然勝券在握。

眼看參娃已氣了個十成十，連說話都開端前後倒置起來，十餘歲的凡人少年麵上的苦笑之意未退，也還是從速趁著銜娃罵出更了不得的話來之前、打斷了對方的冗長牢騷。

千術賭局甚麼的……公然太費事了啊……

堂堂的六方賈掌事，正被各家長幼死死地圍堵在快意鎮最最熱烈的街麵上，不得不拿起他已有多年未曾碰過的狼毫筆，聽著滿街百姓嘰嘰喳喳、花腔百出的門神畫像要求，哭笑不得地揮筆劃就凡人間最常見的諸多門神。

“這個時候，我們三個若還在杜總管的身邊出冇，纔會讓他起了狐疑……孤光的師門術法最宜隱跡遁形，由他去看著這盤賭千，再合適不過了。”

這自稱是從那枚龍蛋裡“重生”出來的凡人小子，必定是為了討祖婆的好，纔拿他這個祖婆最最疼惜的玄孫做文章！

柳謙君、楚歌與小虯則已各自坐在了八仙桌邊，常日裡處世之道截然分歧的這三位，現在都被這參族季子的氣苦神情逼得不得不安坐下來、麵麵相覷。

銜娃被柳謙君那牙色的纖長衣袖捂住了小半張臉，冇法將滿腹的不甘之語儘數倒了個潔淨，隻能持續圓睜著一雙大眼，忿忿然地無聲怒瞪著這個不被他承認的“拯救仇人”。

“你是用心放我走的？！”參娃氣鼓鼓地坐在賭坊二號天井正中的八仙桌上，就連露在衣衫外頭的雙手雙腳都跟著憋得出現了淺赤之色，“我纔不信！”

銜娃卻猶嫌不敷。他看來看去，都隻感覺麵前三位長輩的難堪神采恰好源於心虛過火，稚嫩的孩童嗓音在二號天井中再次拔高了起來：“哪就有那麼巧？你到了六方賈、就能剛好把我這個祖婆最疼的玄孫放走，又能一起跟著追過來？銜娃又不是冇有跟在祖婆前麵去過一品賭莊，又不是冇有親目睹過那枚大得不可的龍蛋，光憑你一句話，就想讓我信賴你是從那枚巨蛋裡跑出來的？”

楚歌一雙縫眼突然倒翹起來，如同凡世六歲頑童的小臉上愈發熱得短長了。

柳謙君箍住了還是煩躁不安的小玄孫，轉而朝著楚歌歎起氣來。

“那位總管大人對周遭的生靈動靜那麼敏感，我們就這麼從小院裡奔了過來，會不會白白糟蹋了地盤小老爺的一番辛苦？”小虯半趴在八仙桌上，成心偶然地朝著銜娃擠眉弄眼，讓還在祖婆手掌監禁之下的小小參娃愈發氣急，收回了“嗚嗚嗚”的不甘吼怒。

“銜娃是剛過了五百歲不假，可又不蠢！”

可若不是為了那對不識相的一品賭莊師徒倆，他又何需求受這類窩囊氣？！

楚歌定定地望著參娃好久，眉宇間的三道溝壑愈發通俗——鬥室東這個向來有甚麼說甚麼的直性子，那裡能明白在這斯須之間，參娃那小小肚腹裡轉過的彆樣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