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的那一邊，柳謙君輕聲地苦笑著，她那纖白苗條的十斧正死死地扒住了石縫，連帶著將她泉瀑般的墨色長髮也拽住了幾縷，可千王老闆像是被麵前這片有望的暗中完整拉進了深淵，彷彿渾然健忘了疼痛為何物，十個指尖都狠狠地在石縫間挖出了條生硬的陳跡，讓等在中間已久的水流找到了新的去處，急不成耐地儘數奔了出去，眨眼間就和她掌間排泄的血絲融為了一處。

“這裡……就是小甘待過的太湖淵牢？”殷孤光泄氣般地低了頭，差點也要和柳謙君一樣、用指尖劃拉起石縫來。

殷孤光微微張了口，像是要說甚麼，卻畢竟還是持續低了頭，他額前的發密密地遮落下來，掩住了他眸中的莫測神采。

“要不是托這些仇家的福……讓我來這處所切身走了一遭，恐怕我永久都冇法想見這地界的可駭。”

柳謙君的語聲輕悠悠地從石牆那頭傳了過來，這聽起來不過是句隨便至極的自嘲之語，卻讓殷孤光滿身驟冷，像是那從頂上濺下來的水滴已然在他身下彙成了條溪流，足以將他拉扯到冰冷的湖底，連再喘口氣都不能。

起碼當時候，他是曉得六師姐會一向陪在箱車外頭的。

“這些囚室……並不在大地上？”

怪不得麵對任何勁敵窘境都淡然視之的千王老闆，會如此心神不定，連藏在暗裡的仇家到底是誰都未曾得知，就擺出了這麼一副低頭沮喪、甚而更像是入了魔障般的不安之態。

“你醒了多久？”殷孤光實在忍耐不了這寂靜，終究還是苦笑著再次發問。

殷孤光隻感覺方纔那股將本身滿身四肢都吊在半空的力道突然卸了開去，憋在胸口的那股悶氣也終究能緩緩吐了出來，因而他的語聲也得以輕鬆了幾分：“為甚麼不喚醒我？”

“孤光……我更恨本身。”

他本來覺得，這些石室隻是因為被封在了個不見天光的暗處，又好久冇有關押過任何的囚徒，再被頂上那長年不歇的藐小水流沖刷積年，纔會這般毫無人氣地不見塵灰。

石牆的另一邊寂靜好久，既不聞感喟之聲，亦毫無對現在身處這監禁之地的任何牢騷，若不是殷孤光清楚聽得本身這間石室的頂上，另有水滴不間斷地掉落下來，那濺落在石縫間的清脆響動清楚得令人五內俱焚，他還覺得本身這雙耳朵也已成了無用之物。

“如果不是厥後的幾百年裡，人間的綠林道偶爾會將她‘借’出去，恐怕她早就逼瘋了本身。”

“除了些微的水光，她看不到任何，到了厥後，連本身的手是胖是瘦、是白是黑都要記不清。”

聽到殷孤光這跟她一樣認了命般的頹廢之語，柳謙君卻反而多話起來：“她被我找到後的前二十六個年初裡，常常不分日夜地恍忽入夢，卻冇有一次睡得安穩……她不肯讓我擔憂，向來不肯在復甦時奉告我，她在這湖水底下遭了多少的罪……可在夢裡，她倒是騙不了人的。”

就像快意鎮裡的統統院落宅子一樣，即便緊閉門窗、連裂縫間都用紙布死死地封住，那屋子裡也會被不知從何而來的灰塵鋪了個滿――這本就是人間界被喚作“凡塵”的啟事之一。

殷孤光仰首倚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想要聽到石牆那頭的任何動靜――即便是方纔他還在夢中時、聽到的那透著些許不安之意的叩擊牆麵之聲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