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原地對峙好久，才終究悶悶地出了聲，但是從他嘴裡吐出來的，卻不是在他肚裡轉悠了好久的言詞。

“我曉得你向來心重……但是小光，快意鎮早早就是六方賈看中的地界，不管有冇有你臨時住下，那山城遲早也都會遭這麼一次橫禍，說到底，和你、乃至和老六做了甚麼，都並無乾係。”

女子幾近要失聲笑了出來：“小光……你活力了？”

“有他替我守在青要山裡，又有老二把老四送返來的統統動靜都遞給他，我此身雖住在淵牢裡，卻也和在家時一樣……甚麼都能曉得。”

女子眉眼微動，竟也冇有責怪小師弟的偶然之舉，乾脆就此停了手，極其諳練地將魚骨細針在指間轉悠了幾圈，便在這袍衫的內裡打了個線腳活結。

把戲師彆開了頭，將本身的眉眼神采藏在了三姐看不見的暗處。但是他這不見眉宇神采、亦不聞任何語聲氣味的倔強舉止落在女子眼裡，卻與數百年前阿誰還未成年的小娃兒……並冇有甚麼分歧。

暗袍衣襬處的檀赤風火圖樣上，本有些許凡胎幾近不能窺見的纖細扯破，連上頭的絲線也被磨損了小半，但是經女子隨便這麼一修補，便彷彿新衣。

“更何況，這裡的仆人怕我在這無趣地界呆得太久，而磨得儘失了執念、半途懺悔，便也常常借六方賈之口、把那些恐怕連你四師兄都一定曉得的六界辛密說與我聽，這短短的兩年裡，就讓我傳聞了人間修真界很多的怪事……現在就算我想要裝聾作啞，他們也毫不肯啊……”

為甚麼不吝躲開統統兄姊、也要住到這不見天光的湖底樊籠裡來？

把戲師問的，是另一個讓他芒刺在背的迷惑。

為甚麼你不吝以師尊傳下來的化形靈力，也要去護庇阿誰清楚和九山七洞三泉、乃至整小我間修真界過不去的總管先生？

唯有一枚正在衣衫上“躥進躥出”的魚骨細針，透著那麼一丁點的骨紅色，像極了六師姐那件從日遊巡一族搶來、自說自話著織就而就的廣大外衫，才讓殷孤光冇有完整恍忽失神。

就連衣衫絲線間流淌著的化形之力……都圓融快意一如當初。

“三姐……你說你分開青要山、已在這裡住了兩年？”

衣衫上還是是那檀赤雙色的風火圖樣，可把戲師此時低頭望去，隻感覺這些繡紋如同暗夜裡不期而至的天災，像是隨時都能把他這個“新仆人”灼燒殆儘。

女子微淺笑著，不覺得意地點了點頭：“嗯。”

他與身上的這件綰色暗袍，也算是有過幾麵之緣，但還從未這般……靠近過。

“休咎相依……也是因為老六誤打誤撞地這麼鬨了一場，才讓你四師兄對快意鎮上了心。不管那小小山城今後遭遇甚麼樣的禍事，我們紫凰門下十八個後輩，今後都毫不會對那百裡間的生靈置之不睬就是了……”

為甚麼那不過是人間撲賣之地的六方賈能夠留得住你，乃至讓你心甘甘心腸替那一目雙瞳的杜總管裁出這件衣衫？

可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抖了抖手肘，差點把本身的皮肉送到三姐的針尖下去。

“所幸老四還是趕在這場禍事情得不成清算之前，抽身去了趟快意鎮。”

半年前由自家瘋魔師姐帶去快意鎮的那場鬨劇，到底對山城是福是禍，都不是眼下仍然身處淵牢的他如何煩惱憂愁，便能有任何竄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