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掌管這淵牢的差事還是落在了他手上。”
但是她嘴上這麼輕描淡寫地隨便說著,一雙眸子卻早地就微微斜了過來,笑意莫測地盯住了殷孤光。
頭痛欲裂、被幻象所擾而終至發瘋自殘;眼力用儘、甚而在鏖戰時七竅流血仍不自知;陽壽長久,看似意氣風發、卻會因耗儘了肉身靈氣一朝猝死;被本身瞳術反噬,將本身當作了死敵步步緊逼,終究勝利地淪陷在虛妄中,被無窮無儘的心魔折磨至死……
少女意味深長地諦視著綰色暗袍的衣襬一角,讓把戲師下認識地拉緊了身上這件本不屬於他的袍衫。
可他有這個福分,天底下其他修習瞳術的生靈呢?
“外子此次趕來太湖之前,也曾故意和極南妖境的秘隊探聽過杜總管的近況。”
“隻是他身在總管高位,部下又有三千精怪妖魅供他差遣,渤海畔的阿誰大宅更是長年都在五行結界的庇護下,隻要他不去找昔年把他趕出人間修真界的九山七洞三泉報仇,平常也底子無需親身脫手……就算那雙眼睛失了短長,亦無人得知。”
這話實在彆有深意。
“九山七洞三泉即便不像七百年前那樣妙手如雲,各自的廟門裡也還是有幾個老怪物坐鎮,至於每代的親傳弟子們……固然還都是乳臭未乾的小娃娃,一旦順從師命聯起手來,一不把穩也能傷了六方賈的元氣……既然擔下了這個差事,即便有白義帶著魘化之氣大力互助,他也不得不切身上陣、佈下那些個害人的困陣。”
這些常常一時極儘風景的瞳術大成者,十有八九等不到天劫來臨,就耗儘了身魂力量,毫無征象地非命難救。
“傳聞杜總管從九幽虛境裡逃出來、還未被招攬到六方賈麾下的時候,那雙昔年殺孽極重的眼睛就已損了很多的修為,已經不是能到處和人脫手的肆意瞳術了。”
“要不是白義和他生了分歧,這主仆二人彷彿對相互都動了真怒,才激得兩邊不計代價地大打脫手,我伉儷也不會想到他身上的這件衣裳……竟還藏著這類奧妙。”
“這差事彆說他,恐怕換了得道多年的幾位散仙老怪物,也一定能在短短的幾年間就弄成眼下這般的定局……且不說心神怠倦,起碼他那雙眼睛,也該受不了了。”
把戲師打小就被瘋魔師姐亂來著,選了將本身的一雙肉眼當作修習化形術法的器鼎,固然與東海上幾個孤島世代秉承下來的詭譎瞳術多少有異,卻也早被七師兄和三姐提示過很多次,這修習之法極易傷了肉身眼眸,一不把穩,還會扳連了靈魂受損。
早在年關時候,他就曾在快意鎮見地過杜總管的“天盲”。
倒是他身邊的三姐全無被戳穿的窘態,反倒好整以暇地撫了撫這衣衫上的檀赤風火圖樣,半是對勁、半是遺憾地搖了點頭:“剛給總管小子做出這件衣裳來的時候,他便承諾過我、毫不會讓外人曉得是出自我手,即便出了甚麼不對,也必會切身送返來……這才一年不到,就差了幾個不好好說話的主子給倉猝送了過來,還弄臟了這一大片……他固然脾氣不好,向來也說話算話,此次不遵信譽,我也猜到大抵是他碰到了甚麼費事,隻是冇有想到會是白義和他犯了犟。”
也就是這時候,把戲師才發明那自稱“小虯”的少年所言不虛——這位一目雙瞳、昔年在人間修真界以瞳術搗蛋、造下很多殺孽的總管大人,竟果然是個不辨人間色彩的天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