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紅。

江儼隻是微淺笑著，卻不出聲――那簪子上丟了的瑪瑙石不是他另找了一顆換上的，而是本來那顆。是他半夜挑燈，沿著她白日曾走過的路，打著燈籠蹲在地上一點點去找，直到天明時分才找回了那顆珠子。本身修好後，出於私心，便冇有還給公主。

“不過是些解悶的文玩，何必這般勞心費心？”想想他為這些外物勞心傷神，承熹心中又酸又甜，又顰眉擔憂道：“這此中很多是上供皇家的，如果被故意人發明逾製參了本子，可如何是好？”

“部屬趁著月尾休沐那一日便去古玩樓中找找，實在找不到的便求兄長南下做買賣時順道帶返來。”

承熹一怔，此時的江儼，眼角眉梢都染著一層鬱色，他常日向來無甚神采，此時她卻能看得懂他眼底難以言喻的傷痛。他乃至都冇敢正眼看她，隻垂了眸抿唇去看手中阿誰小小的酒瓶。

承熹一時驚怔不能言語，把全部書房都詳確環顧一遍。紅木格子博古櫃，文昌位的四枝繁華竹，一旁端方安排的禪椅枕首寬廣，可靜坐理禪的矮案便在其劈麵，案上的香薰鼎爐與紫砂茶具悄悄擺著，檀香嫋嫋，似沉澱了多年沉寂光陰。

商海沉浮人事紛雜，便是江家這般的古玩世家，這二百多年來也幾經起落。可這江家老宅，卻從冇有敗落。能看出二百年光陰沉澱的古韻，卻分毫看不出光陰消磨的陳腐。

這屏風上的四君子，竟是她很多年前所畫，與宮中書房裡的四君子圖也一模一樣。隻是細細看去，佈局筆法與她稍有分歧，似是彆人決計仿了來的。

怕是隻要他一人喝來感覺苦。連入喉都是一種折磨，苦得難以下嚥，杯中酸苦滋味再無人能明白。

約莫走了兩刻鐘，纔到了江儼的院子，承熹走得腿都要酸了，半途還歇了一回。

承熹伸手取來輕晃了晃，發明裡頭是空的。

江儼久不回家，前兩日寄了家書返來特地交代要把書房清算潔淨，免得有灰塵雜物惹得公主不喜。他在公主前頭排闥一看，公然窗明幾淨，地上的仿木紋石磚是東南那邊工匠弄出來的新花腔，高雅美妙。這空中不知掠過多少遍，亮得幾近能映出人影。

另一麵牆裱著的三幅都是她及笄前的畫作，此中有一幅畫得是野鴨戲水圖，紙張皺皺巴巴的，畫得也實在是差。想來是她當時畫完了本身都感覺不能入眼，便揉成一團丟掉了。

四周大敞的小巧木格窗雕著鏤空斑紋，皆朝南開著，此時恰是晌午，赤日當空，日光傾灑，照得書房一片透亮。悄悄一嗅，似是連書籍的暗香都飄出來了。

可江儼不說，她如何美意義問？這麼一句含蓄地“女兒紅”，已經是她能說出的最不知廉恥的話了。

江儼隻是笑――公主操琴累了的時候，他便給公主演出劍舞，公主曾拿這幾塊帕子給他掠過汗。

牆上掛的是她年幼時所作詩詞，當時髦年幼，方纔脫出正楷橫平豎直的呆板框架，筆跡稚嫩。眼界也淺，當時女夫子極愛前朝一名女大夫筆下所寫的女兒婉約詩詞，她又冇學到家，隻學到外相冇學到風骨，一股子傷春悲秋的酸腐調子。

便是盆景插花等等安排，也跟長樂宮的書房一模一樣。

正不明以是，江儼卻見公主又從他手中接過那酒罈，笑容明麗與他說：“這女兒紅既已不是喜慶，又為何要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