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熹卻又折身返來，見他躬著背，彷彿極其難過的模樣，勉強抑住聲音中的顫抖：“還不跟上？你傷口裂開了。”

雖是跪著，卻也不比坐在石凳上的她低，仰著頭定定瞧她。

江儼冷靜受了，心中竟另有點歡樂。

他想說：你不來看我，不跟我說話，我哪有表情養傷？也不想用藥，恨不得傷一向不好。

考慮再三纔敢開口：“能與公主相伴多年，是部屬上輩子求來的福分，那裡會委曲？公主如許問，我才感覺難過……”

如果他充足無恥，怕是還能弄出更嚴峻的傷，把本身弄個半死也不在話下。

“你說話……”他低聲又求，承熹心尖一顫，忙想該與他說甚麼。

裸著的上身精健健壯，如果以往瞧見，承熹定會錯開眼，此時卻生不出分毫旖旎心機，謹慎措置著他的傷勢。

“你……”她想問，出口卻不知該說甚麼。

從亭中起家，悄悄繞過他走了。

長月當空，在兩人腳下投下清冷的影子。

公主又是沉默不語，江儼的心又一點一點往下沉，上前一步跪在她身前，將她微涼的手攏在掌心中。

“我怕不管我說甚麼，你都不肯意信了，那我做給你看。如果半年後，我不能把世子當作親人對待。到當時，公主再趕我走……好不好？”

觀景閣就在不遠之處臨水而立，廊簷上的燈籠倒映在池水中，灑下碎光粼粼的點點班駁。先前兩人那般好，多年遺憾都補了返來。這才疇昔一個月，竟已疏離至此。

她上前關上屋子，又叫小寺人去燒熱水來，江儼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怕她不知本身跟在身後，江儼決計放重了腳步聲明示本身的存在。

向來都是鐵骨錚錚的男兒，即便在入宮為侍多年，卻也自有鏘鏘風骨，承熹何曾見過他這般低聲下氣的模樣。

那日江儼被幾個小寺人抬回偏殿，承熹也是在的。他胸腹之上所受的傷已皮肉翻卷，在雨中淋了幾個時候，傷口竟模糊泛白，瞧著駭人極了。

江儼深深吸進一口氣，懸著的心總算能落回實處。低頭掃了一眼，胸口的傷口裂開了，血滲入紗布又透過前襟，連黑衣都濡濕一片。

“紅素說，你一向不喝藥。”承熹眉尖稍稍擰了一下，如果旁人定發覺不出，一瞬不瞬盯著她的江儼卻能瞧得細心。

那一瞬，竟感覺他老了十歲。

那夜雨中的他猝不及防倒在地上的場景襲上心頭，承熹心中遽痛，麵前也忽的暈黑，趕緊在石凳上坐下，闔眼把淚意忍下去。

夜晚風大，血跡乾透，傷口卻黏在衣裳上。承熹怕弄疼他，拿軟帕浸了溫水一點點把他的中衣脫下。

他曉得公主此時不太想見他，不管做甚麼都怕惹她活力。

此時公主問起，他哪敢說先前還想使苦肉計的，忙找了藉口諱飾：“藥太苦了。”

哪怕內心豎起再高的堅壁，潰不成軍也隻需一瞬。

承熹濕了眼，不由把這幾天想得最多的阿誰題目問出了口：“若他……不喜好你呢？”

三尺外站著的人還是是一身墨色深衣，這才幾日未見，他彷彿又瘦了，本來精健的肩背更肥胖了。

直到行到湖心亭，前頭再冇路了，承熹隻能停下。

可他甚麼都說不出來，不想惹得她歉疚，更不想她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