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離娿還活著，那麼韓楓就非救不成。

她越走越近，韓楓的淡然當中總算摻雜了一些嚴峻。他並冇有詹仲琦那般的本領，深知本身在智峰的陣中，便服從她擺佈，半點也做不了主。更何況智峰並非明溪，這個天下最聰明的女瘋子行事向來出人料想，雖說本身此時的西代帝皇身份還算有效，但誰敢打包票她就冇有一點殺心呢？

但是，離娿當時幾次念著的十六個字，卻在貳心中深深地刻了下來。

他往橡樹下看去，方纔看似不算太遠的銀杉樹俄然一下變得冇法企及。這是天涯天涯的步地，曾多少時在雪龍山的聖城當中，明溪也曾對他用過。比擬而言，智峰用出來的倒顯“和順”很多，起碼他還能動，還能感受這山風習習，感受樹梢飄忽。

在韓楓心中，這個天下既然是智峰所創，那麼必然有一個邊沿與外相接，而這個邊沿，便是最虧弱處，也是他的勝機地點。倘若智峰創的是一個大陣，那麼他現在轉動不得，明知破陣之機，怕也無能為力，恰好智峰為了困他不與離娿相通，又將這陣隻縮到方寸之地。越小的陣，陣師越輕易掌控，這是智峰的天時天時，但是破陣者也越輕易找到邊沿處，這便是韓楓的孤注一擲之處。

韓楓深吸口氣，閉上了眼睛。他不需求再看，便知身邊的每一片樹葉如何隨風擺動，也知除這橡樹以外，四周另有兩棵銀杉，三棵珙桐，這些大樹底下另有一些喜陰的草藥，現在因為氣候回暖，正長得富強。草叢中，有些慵懶的蛇蟲伸直在石頭後邊遁藏著盛暑，同時也重視著身邊的動靜，等待著食品本身奉上門來。

智峰聽他也喃喃念著這十六個字，臉上微微一黯。她動手一揮，韓楓隻覺背上如同被一座巨山壓上，身不由己膝下一軟，便要跪在地上。但是他麵前便是智峰，如此一跪，豈不是當眾向她服軟。貳心中一橫，即便身上骨骼已經被壓得“咯咯”作響，兩膝劇痛如同斷折，但仍不肯稍有曲折，直到悶哼一聲坐到地上。

他的本領越大，她山頂的陣便越要強。知己知彼，智峰始終站在先機位上，未曾分開，未曾讓步，未曾失算。

他匿身在橡樹樹冠上，忽覺臉上微微一涼。探手拂過，卻覺此前戴著的那層皮麵具不知何時已經成為碎片，隻因氣候悶熱汗水滿麵，故而那麵具還是粘在臉上。這時他沉著下來，方覺出清風緩緩，透過麵具裂縫吹入，沁涼入骨。

但是這火不等伸展，便被鋪天蓋地的滂湃大雨澆滅。正中午分，猝然間黑天如幕，變得伸手不見五指。大雨當中，韓楓跌落在地，他筋骨結實，當場一滾便爬了起來，但是不等邁出一步，整小我又如被釘子釘在原地。

智峰看他神采，又道：“你也算了不起的，竟然能夠對六合之氣把握到這等程度，較之前次相遇，又邁了一大步，詹老頭子真是教徒有方。嗬嗬，若放二十來天之前我碰到你，說不定也將你抓了，煉成人蠱聽我號令。但是現在……也罷，也罷。”她扁了扁嘴，如有所思。

韓楓聽懂了詹仲琦在大江乾說的話，卻不明白他話中的事理。他聽懂了詹仲琦說的緣木求魚，卻不明白他話裡的“六合之矩”，這時想著六合視萬物為芻狗，俄然靈光乍現，想到了當時與蒙鱅的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