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的風比山北的風溫暖了很多,走著走著,便感覺身上暖了起來。
他一隻手扶在山壁上,喘了喘氣,選了條看上去還算陡峭的路,緩緩往上爬去。
黛金池就在不遠了。
爬到峰頂幾近用了他一夜的時候。初春山寒料峭,他竟出了一身大汗。
隻是所謂自在,如夢幻泡影,騙得他一夜之間從有到無,落魄如此。
“吾罪,吾罪,吾罪!”
喊出來的聲音沙啞刺耳,讓他幾近覺得本身的嗓子壞了,這時,纔想到已經一天一夜未進飲食,隻是想著來黛金池,其他的甚麼都不顧了。
“母親,孩兒來看您了。”
夜色已深,他謹慎翼翼地挪到了那東側的山嶽之下,看著巍峨的峰頭,隻覺腿下發軟。
原覺得會風雲變色乃至山崩地裂,到這會兒,韓楓才曉得本身多心了。
他這會兒冇精力去想卓小令和柳泉究竟是甚麼乾係,也冇心機惟他們如何又撇下他一個就走,隻想著本身已經被柳泉發明,現在的處境實在傷害。
韓楓扶著巨石一步一步地往大青山挪去,走了幾步,腳下一絆,幾乎摔在地上。他往地上看去,見一物閃著銀光,竟然是那把寒鐵劍。
站在峰頂往北望去,雖知連鷹翔城的邊都瞧不見,卻感覺全部鴻原儘收眼底。那些交戰的日子又回到了他的麵前,這一起艱苦,每天刀頭舔血,一睜眼身邊的人就又少幾個……這類日子固然辛苦,可不知為甚麼,貳心中卻模糊有些惦記。
韓楓閉著眼睛,卻感覺目光透過眼瞼,能夠直接看到黛金池裡邊。
不知過了多久,那聲音才停下,展開眼睛,四周還是敞亮,湛藍的天空,湛藍的池水,但是他的人已經進了墳塋,站在一個土包前。
“黛金池水清多少,芳草如茵有幾春。隴下萬千夷虜女,何曾有負浪城人。”
他在山頂歇了一個白日,下山又花了一早晨工夫,到了翌日淩晨,纔到了羊腸關下。
韓楓再醒來時,已是次日的傍晚。他昏睡了整整一天,醒來時,才覺本身又到了那巨石之下。柳泉,卓小令,烏騅馬都不見了,若不是身後的傷火辣辣的痛著,他幾近覺得本身做了一場春秋大夢。
韓楓幾步跑到那巨石旁,想著父親留下的話,看著那石頭下用紅漆掩著的血掌印,伸手按在了上麵。
土包上開著一朵紅色的野花,頂風招展。
若那最後一戰他在,若能真的踏上鷹翔城,真的不曉得該有多歡暢。
“召鬼無術,發於本心。”
“母親……”
而現在,那調子卻在腦海中彷彿構成了本色。
“漠北蒼蒼,有我故鄉。青山巍巍,照我赤忱。生何百年,但求無愧。執刀執槍,戰為吾邦!”
轉過甚去就是山的另一側。隻要下了山,便是代國。
幸虧手中有寒鐵劍。
韓楓輕歎口氣,暗覺好笑。說是代國地界,但這邊的一草一草本身都陌生得很,還不如鴻本來得親熱。
究竟甚麼模樣才叫做發於本心?他看著黛金池畔滿地墳塋,密密麻麻的土包,閉上了眼睛。
冇想到柳泉走得這麼急,這把劍竟冇有拿走。雖不肯受他恩德,但想到本身身無寸鐵,韓楓皺了皺眉,還是歎了口氣,彎身撿起了那把劍。
那三聲喊完後,天還是是湛藍的天,黛金池也還是是湛藍的黛金池,四周土石沙礫也都還是,並冇有甚麼竄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