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牢中一時隻要藐小而鋒利的風聲,玄晏深吸兩口氣,隻覺本身重傷以後,呼吸吐納都粗重不堪,令他難以忍耐。
他微微抬頭,似是死力忍耐著甚麼,灰白的長髮垂入水中,染成同一道雪色。先前平歇的雙眼血絲纏繞,彷彿有甚麼壓抑已久的情感即將噴薄而出。
聲音如同岩石磨礪,沙啞不堪。秦石卻仍舊專注於那一道劍傷,他各種反應,置若罔聞。
冰麵突然碎裂,玄晏猛地凝神,怒道:“你做甚麼?!”
他雙目泛紅,那人的呼吸卻驀地亂了一拍。
玄晏愣住。那人深呼吸,似是在地上胡亂摸索,半天賦找到方纔脫手的燈,顫顫點亮。
如何自處!
“――你快走!走!彆……”
玄晏快不能思慮了。
玄晏啞然,忽聽秦石問道:“你之前在塵寰提過的體例,還作數麼?”
玄晏怔愣時,又是一巴掌甩了過來。他被打個猝不及防,內心卻能必定,秦石用了不小的力量。
尚且非論那些群情與罵名,玄晏為何不想一想,如果千機劍冇臨陣背叛護舊主,他真的冇活下來,比及十鳶撞破此事,他秦石又該如何自處?
秦石就這麼蹲在他身前,隻穿戴件薄弱的裡衣,披頭披髮,怔怔地看著他。
曾經粗陋得看不上眼的將軍,被仙門道骨感化了一言一行,就彷彿融入了他的骨髓,成了他的統統,他的統統。
要學他玄晏長老四百多年的清修,在玄天山上悄無聲氣地捱疇昔麼?!
微藍的水麵垂垂冇了波紋。玄晏怔怔地站著,眼底已然腐敗,隻是頸上的沉重還是在提示他的處境。
秦石卻不出聲,涼涼地看他,抬手便是一巴掌。
“是我……不好……”
“彆……彆……”
粗糙的鬆柏褪去風霜,悄無聲氣地打磨成他觸手可及的茂林修竹。
“好小子……那本長老就給你嚐嚐……”
不知是敵是友,玄晏稍稍活解纜體,牽動鎖鏈,乃至抖落了一片石屑。
此時彼時,又如何相提並論?彼時他滿心複仇,無牽無掛,預備隨時殺出一條血路,未曾在乎旁人觀點。現在他麵對心心念唸的人時,竟是如此落魄的模樣。
玄晏怒喝一聲,再度後退,可頸上鎖鏈將他困住,他隻能退到水麵邊沿,登陸都吃力。秦石卻像頭暴怒的野獸,一向咬著他肩頭不鬆嘴,一副實足的冒死的架式。
“這是你瞞我的。”
沉著下來後,玄晏也終究有機遇打量秦石。看來清鴻這小子對秦石很上心,將秦石養得精力很多,竟比之前做將軍時都更加矗立。
對方卻涼涼一笑,又是一口,狠狠咬在他的劍傷上,彷彿雪夜中霍然出鞘的挑釁長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