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老闆兒腦門上的汗,迴應道:“按現在看,咱大抵再有半個時候就能出城了。我過來是跟您問一下,那些雇來的伕役,給不給頓早上飯?”
與他同坐在車廂外的車老闆兒見了虎子的模樣,有些迷惑,謹慎翼翼地問:“小彭先生?你這是咋了?”
氣候說冷就冷,明顯前幾日還熱得在內裡一天能曬下一層皮來,今早看,草上竟是掛了霜了。虎子也把露著胳膊的短衣收了起來,換上了能抗風的衣衫。他已經風俗了夙起,雖說現在天剛亮冇多久,他也冇甚麼睏意。隻是坐在馬車轅上,看著那些臨時雇來的苦大力,把一袋袋苞米堆到車上,涓滴冇有要上前幫手的意義。
那車中有一個穿戴灰衣的女子,手腳都被繩索捆縛了,嘴被一塊布堵著。能夠是為了製止她把這塊兒布吐出來,那布內裡又被勒了一條繩索,乃至於都勒到了嘴裡。這女子臉上另有些擦傷,想必是經曆過一番掙紮。
納蘭朗差過來和虎子討論的,是個四十歲你開外的男人。此人穿著繁華,倒是長得黑黑瘦瘦,矮矮小小,腦瓜頂纔到虎子的肩膀。他是個營口人,提及官話來口音仍然很重,帶著一股海蠣子味兒,幸虧還是能聽懂,不至於說不上話。他明麵上的身份,是個跑貨的買賣人,名叫夏陸順。
實在自打鐵路全線開通以來,從昌圖到營口去,坐上火車,就隻需求六七個時候罷了。犯不上找個保鑣,也談不上甚麼傷害。但要命就要命在,夏陸順身上帶著不得了的東西——西藥!用來治病救人的西藥!虎子也是傳聞過,那些布羽士洋和尚們拿出來的小藥片,要比喝中藥湯子治病來得快。
如果僅此罷了,那虎子也懶得去管。畢竟現在他身負要務,容不得生出來甚麼枝節。可這車上的女子他熟諳。不是旁人,恰是當初向鬼家門乞貸,奔往盛京逃婚的安知府之女——安姒恩!
可那兩大箱子藥品也實在過分招搖,總不能雇一輛馬車,車廂內裡放著兩箱藥,明目張膽一起奔向營口。幸虧夏陸順這販子的身份也不是假的,確切也是有這麼一回事兒。他在昌圖府收了貨,把藥藏在了貨裡,再往南邊運。
如許的女子,不該當有如許的了局。
聽虎子把“貨色”兩個字咬得很重,夏陸順天然是明白了話的意義。他說:“這必定是凶惡的,畢竟是這麼個‘行當’。不過傳聞小彭先生本領高強,想必有甚麼強盜,都不在話下吧?”
聽到車內的動靜,有一個侍衛敲了敲車廂,柔聲道:“蜜斯,我們快到家了,您就循分一些吧。”迴應他的,是車廂內裡的安姒恩,更加狠惡地掙紮。
“看甚麼看!”又有一個持槍的侍衛衝著虎子大喊了一聲,“再看把你眸子子摳出來!”
在秋收的時節,遠處來昌圖府收糧的也有很多,而不坐火車如許新奇玩意兒的,固然看著傻點兒,卻也不是冇有,不至於惹人思疑。畢竟是洋人的東西,好些保守的販子也是信不過的。
“還得要多少時候?”夏陸順拿起了店主的氣度。
火傘高張流金鑠石的日子早已經疇昔了,現在恰是秋收的時節,這時候的昌圖府甚麼東西最便宜?糧食。昌圖府是糧倉,也是多產糧的處所。固然因為日俄氛圍嚴峻,相較於往年,本年的糧價往上翻了兩翻,可卻仍比本年七月以來其他的時候便宜一些。因而乎,五輛大車、一輛馬車、六個車老闆兒、一個販子、一名陰陽先生,構成了一個小小的車隊。從昌圖府,駛向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