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昭看不清方皇後眼底的情感,內心頭卻也在模糊發疼。
“年前西北人事換動,從定都城裡調了梁家去任提督,又調了顧太後的自家人任守備,我們方家在西北運營多年,俄然有外人突入,一塊兒餅就如許大,不免冇有好處牴觸。韃子看準機會打擊,打了大週一個措手不及,腹背受敵,孃舅乾脆帶著三千方家軍破釜沉舟闖出關外去。”行昭縱是兩世為人,也都是被養在深閨的小娘子,朝堂上麵的事是一竅不通,就算現在思路清楚,也感覺本身說得縫隙百出。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惠妃眼睛亮亮的,小巧的下頜伸展開來,手裡端著盞牡丹花開青花舊窯茶盅也不喝也不放,隻拿眼帶了些隱蔽,往上小覷了方皇後一眼。
方皇後欲言又止的神態,卻將世人的獵奇都勾了起來。
“廟堂並冇有關於孃舅進關的動靜啊...”行昭邊說邊腦筋裡緩慢地轉了起來,蹙著眉頭看著方皇後。
昨兒夜裡不承平,應邑長公主留在了宮裡頭,連著王嬪也極晚纔回重華宮,她左思右想覺著不對,又怕小產那事兒遭捅了出來,便孔殷火燎地派人來刺探,卻被人攔在宮門口,左問右問也冇問出個甚麼花樣來,見方皇後神采如常,卻冇有想理睬自個兒的意義,暗忖鐵定不曉得是出了甚麼樣的醜事,才叫方皇後如許捂著藏著!
方皇後猛地一睜眼,手縮在袖裡抖得短長,語氣裡有清楚的歡樂與鎮靜:“走!我們進閣房去!”
“溫陽縣主但是皇後孃孃的心肝兒,臉上破了個疤,是好不了了還是如何著了?”
行昭心頭湧上彭湃的情感,似喜似悲,方祈的生還,這對忐忑不安的行昭與強撐底氣的方皇後是一個天大的安撫,可又像人都已經落了氣兒,拯救的解藥這才送到手裡頭...
方皇後撐著這麼些天,總有一塊石頭壓在心上,喘不上氣兒,可不堅硬著,又能如何辦?就算身上已經是千瘡百孔,也得先騰出一隻手來,將應邑給清算了,莫非要眼睜睜地她對勁地嫁進自家mm的家裡去嗎!
方皇後的話像給行昭翻開了一扇大門,驀地福誠意靈,脫口而出:“偶然候分崩離析,並不必然要內奸刁悍。兄弟鬩於牆,這纔是最大的危急...”行昭無端想起來年前被指派到西北任提督的梁平恭,又想到平西關破後,也是那梁平恭力挽狂瀾...
方皇後邊說邊眼神冷厲地瞥了眼惠妃,像一把開了刃的利劍。
男人們的鬥爭,常常會順著門牆延長到後院裡來,神仙打鬥,凡人遭殃。
話到最後,方皇後的眼裡閃動著瑩瑩淚光,嘴角的弧度卻越展越大。
王嬪一雙清妙目往上頭瞥,方皇後低著頭喝茶,一副紋絲不動的模樣,便展了笑來,正要笑著回惠妃,夙來不開腔的陸淑妃倒說話了。
母親啊,你為甚麼不能多等等啊!
行昭忍了忍湧上眼角的淚意,輕手重腳地拿帕子為方皇後擦拭潔淨了眼淚,一開口,才感到喉嚨生澀。
如同雨後初霽,終究能夠透過厚重的雲層見到一縷暖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