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殿到底還在宮裡頭,得顧忌著點兒,吹嗩呐的敲鼓的滿是樂伎院裡的女人。
行昭雙手置於膝上,悄悄抬頭閉眼,閔寄柔母親閔夫人的手腳很輕,麻線也拿得穩極了,一點一點地絞,絲拉拉地過來,癢癢的有點兒疼,但是不像上輩子那樣,能讓人疼得立馬哭出來。
行昭一手執玉圭,一手扶在窗沿上,一顆心跟著肩輿閒逛。
定京婚俗多是邀後代雙全,高堂尚在的夫人來為新娘子絞麵,而上輩子行昭絞麵禮是請黃媽媽幫的忙,臉上疼得短長眼睛便跟著濕漉漉起來,一個妾室哪兒來這麼大的端方,這麼暢旺的熱烈。
迎親步隊排成兩行,六皇子一馬搶先,著紅袍係紅結騎馬走在最前線,王爺結婚出動了九城營衛司保持場麵次序,看熱烈的公眾們被擋在巷道兩列,有端王府的仆人往布衣堆兒裡撒紅封賞錢,人潮湧動,一時候氛圍熱烈到了滿城皆知——這是六皇子為了娶媳婦兒砸重金了!
“咯吱”一聲脆,霜打了的蘋果甜得很,一下子就甜到了新娘子的心窩窩裡。RS
前早晨方皇後語焉不詳地給行昭提了兩句敦倫大禮,講來講去又不敢明說,最後讓蔣明英丟了冊書給她,她是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總不能大喇喇地奉告人方皇後,“我上輩子就懂這些妖精打鬥的事兒了,這輩子您可就甭操心了”吧?實在想一想,方皇後美滿是杞人憂天,圓房是定在及笄以後,淑妃已經隱晦地,嗯,不對擺在明麵兒上地奉告新郎倌兒了。
一上完妝,屋裡就垂垂從熱烈喧闐漸漸地靜了下來,方皇後有點兒說不清楚心境究竟如何,說甜很甜,說苦也很苦,像吃了糖蓮子裡的蓮心,苦甜交雜,有一種把自個兒心尖尖上的肉剜下來的感受。
六司的女官輕手重腳地給行昭上完妝,神采一愣。
鞭炮陣陣響,大紅袍穿在身,東風對勁的六皇子一起走得是暢行無阻,甚麼難堪都冇碰到,二皇子結婚的時候,閔家人還在閔家樓牆上定了三個端方,既得先現做篇文章,還得耍個大刀這才把閔氏接了出來,他倒好,從八寶衚衕,到城門口,再沿宮道至內宮外廊走,私心感覺福建離定京這麼遠的路程,甚好啊甚好!
冇有孃家兄長來背,可有當朝皇後親身帶路帶人。
麵子、臉麵另有氣勢,六皇子是賺夠本兒了。
喜轎顛兒一起,行昭蒙著蓋頭,手在位子下頭摸來摸去,公然不出所料,如願摸到了一塊兒方糖、一個小蘋果。
這時候還不能睜眼,得上完粉膏妝容以後,才氣睜眼。
這類濃厚且熱烈的妝容是挑人的。
母親另有姨母冇有過完的幸運,她來幫她們補全吧。
薄霧初起,鳳儀殿一大朝晨的便熱烈了起來。
方皇後要給外甥女做顏麵,定下從宮中發嫁,可端王妃的孃家兄弟們,哪個男人敢進宮裡來刁難六皇子...
賀二夫人冇兒子,欣榮冇兒子,選來選去,把眼神放在了一個出人料想以外的人選身上。
挺得筆挺的脊背、端莊的鵝蛋臉、直挺的鼻梁、小巧的微微抿起的嘴巴,單論五官,這位溫陽縣主與她的姨母方皇後長得並不像,可遠遠地看,恍惚地看,卻總讓人有種恍忽。
由此可見,在宮裡出嫁好得很!
六皇子抖了抖,這類明褒暗貶偷摸得瑟的大舅子,的確是滑不溜手,想一想賀行景曾非常當真地問他“端王殿下,您從皇城走到雨花巷會大喘氣兒嗎?”,六皇子刹時就悲忿了,猛男兄覺得誰都跟他似的,走路不帶喘氣兒的!?從雨花巷到皇城坐馬車都得半個時候,走路不大喘氣兒,您覺得我是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