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玉低頭數過花廳裡鋪得輕絲暗縫的青磚，內心亂極了，大夫人的離世就像火藥的引子，一點一點地燒了起來，連蒙在醜惡上的那層薄紗也被一把揭開，父與子的隔閡與仇恨，漸漸擴大，最後會變成甚麼樣，誰也不曉得。

而僅僅因為她曉得是賀琰逼死大夫人的，他們又何嘗冇有在防備她！

一旦她有風吹草動，是將懷善苑裡一屋子的丫頭趕出去快，還是她向方皇後求救快！

用過晚膳，行昭拿起筆接著抄書，腦中卻在劈裡啪啦地打著算盤。

腦海中無端地閃現出了昔日裡太夫人神情淡淡地靠在貴妃榻上，手裡頭固執一本半舊不新的書冊，鼻梁上架著一副玳瑁眼鏡，聞聲她的聲音，便非常歡樂地將書放下，溫聲喚她“阿嫵”....

行昭笑出了聲兒，哀思地看著站在身側的蓮玉：“賀家人的聰明，都用在了這裡。”

蓮玉心頭頓時一澀。

對外，落空了聯絡，對內，太夫人威脅利誘都用上了，四周的防備辦法都做得好極了。

哭求？

行明愣了愣，又抽抽了兩聲，直點頭：“不可！明天本來是金梅的假，她去了二門，又折了返來了。但是娘身邊的媽媽彷彿能夠出府去，將纔去給太夫人存候時，太夫人還在說‘怕小娘子身邊兒的丫環冇分寸，正值多事之秋，怕賀家的主子在外頭惹出事端來，以是乾脆下了禁令。’”

太夫人是在逼她笑著接管，就像桌子上擺著黃連要讓你吞下去，還不準你說聲苦！

一句接著一句，雖是怪責的語氣，卻讓行昭聽出了暖和。

“守二門的婆子不準我出去，說是外頭世道亂，府裡頭也亂，上頭下了禁令，不準內院的小丫環小廝隨隨便便出門去，串門不可，連去莊子上看本身的父母也不可！”

冇有體例與內裡聯絡，就意味著不能通訊，不能查明本相，乃至不能自保。

“四女人！”

行昭眼眸一亮，一昂首，便瞥見荷葉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撩開簾子出去。

行明哭得泣不成聲，行昭抿抿嘴，就著帕子湊上前去給她擦了擦眼淚，抿嘴苦笑：“三姐彆哭了，阿嫵好輕易好些了，您可彆又來招阿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