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昭坐在炕上看書，有些失語，轉了轉眸子，嫩嫩出聲：“您身子可好些了嗎？”

一行人又往正院去，太夫人一天馳驅，身子有些受不住，用上了肩攆，身上裹著白羊絨氈毯，半眯了眼，麵色平和。行昭卻曉得這是風雨欲來，滿含擔憂地望了眼興高采烈跟在賀琰背麵的大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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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問，前後一聯絡，實在不難猜。男人養個把外室，有甚麼了不得？何況侯爺權勢顯赫，身邊有女人湊上來也屬普通。隻是連侯爺也不敢納進府，又惹得大夫人哭哭啼啼地來問，想阿誰女人的身份是實在上不得檯麵，歌姬？伶人？難不成不是女人，是個仙顏的小倌？

賀琰神采一變，一瞬之間又笑得暖和：“是嗎？今個兒子陪著母親用飯。阿福客歲釀的婢女老窖挖出去了，我們一家人喝幾盅驅寒。”

用完飯，太夫人將賀琰留在了書齋裡，又將方皇後臨走時拿的匣子交給大夫人，讓她挨個兒對冊入庫。行昭心頭明白得很，這是太夫人支開旁人，隻連聲喚著要同母親一起去對冊。太夫人也樂嗬嗬地應了，臨了還交代：“不準看晚了，睡前喝碗薑茶。”

賀琰從善如流地接過話頭：“應邑長公主不會說話，加上阿福有些胸悶。您說怪不怪，一返來身子就舒坦了。皇後孃娘寬和，做臣子卻不能恃寵而驕，是要找個日子去道個惱。”

黃媽媽半坐在小杌上，一驚，腳下一軟差點冇撐住。驚天的奧妙，叫一個奴婢曉得了！四女人但是害慘了她了！

正堂裡點著鬆脂燈油，暈暈冉冉間，暗香熏得人陶歡然。大夫人立在妝台前，對冊子對得當真極了，手裡頭拿著一支兩個巴掌長，已經成了形的九須人蔘，嘴裡念著：“西北老林是出好東西。”

“那就勞煩白總管了。”太夫人雖在笑，卻較著帶了催促和號令。

行昭往太夫人身邊靠了靠，抿抿嘴，耷拉了眼冇理他。

“吱呀”一聲，門開了，賀琰先出來，大夫人在背麵磨磨蹭蹭幾下纔出來。

白總管正親要帶路，太夫人手一揮叮嚀，“找個小丫頭帶路就行了，你去請侯爺。”白總管又福了福，回身往書房走，心頭悄悄叫苦，親信親信，拿到好處的是親信，被推到刀刃前麵擋著的也是親信。

大夫人抿嘴一笑，含蓄地半含了眸子，卻帶著非常得色：“是呢！侯爺坦白了幼年浮滑時，他和應邑長公主確切是一對兒，可現在都立室立室了，情分早就淡了。是長公主耐不住孤單，就來訛我，讓我千萬彆上了當。”

“侯爺...唉...”大夫人終是忍不住，把匣子放遠了點，順勢坐在錦墩上，表示黃媽媽也坐，想了想，靠近黃媽媽耳邊小聲說：“應邑長公主，之前...之前和侯爺是一對。今兒個我進宮，她利用我自請下堂給她騰位子，還說侯爺也想如許做。”

“四女人如何也來了？”賀琰出人料想地先開口問行昭。

大夫人邊對冊子邊笑著搖點頭，直同黃媽媽說：“這麼皮的娘子，如何就入了太後眼了呢。”

大夫人臉也紅，眼也紅，偷覷了眼賀琰，見他不是真活力，放心大膽起來，跟著小步緊追上賀琰。

行昭問不出甚麼，向黃媽媽使了個眼色，便笑著號召丫頭們往裡間兒走：“月巧姐姐，月芳姐姐來教教我繡雲紋吧！昨兒個拿青綠配烏黑，可真是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