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皺著眉頭搖點頭，複而又點頭，眼神迷離像在尋覓甚麼。

這話戳在行明心尖尖上了，父親是庶出又不爭氣，靠嫡兄活，連她在與行昭來往中，母親都要教誨她，要捧著行昭要讓著行昭。

行昭一樣端起酒盞，皓腕向前一伸，暴露腕間的那方赤金嵌青石鐲子，嚮應邑笑得甜，抬頭將酒盞中的甜杏果酒一飲而儘。

行昭風俗性地昂首看上首，上麵有動靜，上席挑選仿若未聞。一昂首，卻對上了應邑長公主的眼睛，應邑彎了絳唇，微微歪了頭，一派天真，舉杯向行昭遙遙請安。

也不知是絕望還是討厭。

將踏過三寸硃紅門檻，賀家的馬車就等著了，賀琰與賀二爺，騎著馬候於前，見女眷也出來了，就上馬來扶太夫人。

黎七娘抿嘴一笑，還是一副訥言謹行的模樣，嘴裡嚼著黃花魚，聽身後還在不依不饒，淡淡說了句：“你若不曉得，就去上頭問問賀太夫人和你娘，長輩們見多識廣，定能和你細細說出一二三四五。”

果酒偏酸稠密，流芳唇齒之間，久久不散。

行明一挑眉，看上席的二夫人正同黃夫人說得熾熱，又想到黃夫人家裡另有個考上廩生的郎君，更怕本身母親把她說到這黃家去，雖麵上不覺得然，身子卻坐直了，嘴邊一撇向行昭私語：“那黃夫人阿諛不了上邊那幾個，就來哄我娘罷。”

到了花廳，霧氣繚繞，羊湯銅鍋子都燙在了桌上，冷盤熱盤燙菜都拚在一塊，花團錦簇，瞧上去非常熱烈。

行昭一聽，便曉得不好了。

將開宴，三夫人便斟滿了一盞酒，起了身先敬：“謝過諸位今兒個賞光來。我們一家才從湖廣回定京，各門各路都顯得陌生了，萬望各位姐姐mm們提攜互助。”話音一落，便甚是豪放地將滿杯酒一飲而儘，倒杯表示。

夫人們紛繁起家舉杯相迎，小娘子們卻隻能抿抿身前的甜果酒。

一聽，全笑起來，二夫人快人快語：“兒肖母，這句話可真冇錯！這不，母子倆像籌議好似的，醉在一塊兒了！”

身後一時候沉默無聲了，行明拿著銀箸將盤裡布的羊肉，有一下冇一下地戳爛了，同業昭與七娘小聲喃喃說：“是我言辭無狀，倒扳連你們兩個來幫我清算場麵。”

黃家是豪門出身，攏共才繁華了兩代，這一代考中兩榜進士，和賀三爺走得近，就想巴著縫兒攀上頭來。讀書人家看重名聲，以名譽立家，行明這話說得過了。

屏風後的天涯已是昏黑一片，花廳裡也酒酣滿足，夫人奶奶們起了身，籌辦告彆了。

行昭心頭一動，冇答話，扶過大夫人，大夫人麵色酡紅，渾身是清冽的酒氣，這哪是才被灌了幾杯酒啊。應邑是個極天真且喜怒行於色的人，現在的手腕也儘於此了。

雖是私語，但邊桌能模糊聽個全。

行昭輕笑一聲，推了推行明。行明冇理賀行曉，繞過梨汁糖水，又拿起了甜果酒來，此次一口而儘，小娘子冇飲過酒，強忍下咳嗽和嗆口，麵臉通紅，眼眸卻亮得像繁星。

馬車呼喊著往前跑，她看到，應邑立在灰牆綠瓦下，眼神灼灼地望著賀家的馬車，漸行漸遠。她的眼神卻像一隻已獵到兔子的狼。

行明一抹臉，把眼角的淚擦潔淨，父親爭不來的氣，她來爭。正要還嘴，卻聽行昭慢條斯理，一本端莊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