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廳裡除了母親和張媽媽,另有誰?”行昭沉聲問道。
方氏更加感覺女兒說得有事理,又憐又喜看著行昭,憐的是本身不頂用倒累得女兒出運營策,喜的是放在掌心上的明珠,總算是收回了亮,到底是放在太夫人房裡養著的,如果跟著自個兒,隻怕又是個隻曉得哭的。
邊說著邊將手爐往大夫人手裡塞,給方氏夜來榮壽堂找了個來由,又搬了個繡墩靠著坐著,親親熱熱地拉過她的手。
行昭蹙了眉頭,伸手握了握素青,表示她接著說下去。
行昭點頭,一顆心這才落下了一半來,人多口雜,當家夫人夜闖婆母院子,且哭啼不休,叫外人曉得了又是一場好戲。
方氏就著帕子擦拭眼角,直點頭說:“阿嫵纔是我的知心人!”
行昭披了發,穿了件貼身常服,外披了大襖,捧了本《莊子》,半倚靠在貴妃榻前,身下墊著厚厚的細白貂絨毯,神情專注地輕聲緩語,誦著:“大知閒閒,小知間間,大言炎炎,小言詹詹…”
方氏抬了頭,目光閃動地望著擺在花廳裡的一尊福壽金粉工筆劃青花瓷,訥訥說:“不是給我…是給萬姨娘…針線房今兒來賠罪說了點話兒...”
賀太夫人半臥在榻上,搭著被子,眯了眼,已是昏昏欲睡。
行昭大惑,宿世並冇有如許的景象,當時母親因賀行曉之事受了祖母斥責,歸去便染了風寒,連三叔辦的堂會也冇有去,恰是如許,纔給了應邑機遇。
是張媽媽,伴著太夫人風風雨雨幾十年,忠心耿耿,連賀琰都說得,現在對大夫人說如許的話,是掏了心窩子。
行昭心頭苦笑,教養奉告她不該與母親爭辯有關父親妾室的事理。方氏比賀琰小整十歲,賀家為了娶到方氏,賀琰等了近五年的時候,將結婚就把通房都散了,在嫡子冇知事前,庶子一個也不準蹦出來。賀家的端方算是極好的了,纔將方氏養成如許一個遇事就軟的性子,賀琰也隻是惱方氏內宅的事都管不好,壓不住。
眼看著張媽媽帶著幾個丫頭退了身,行昭乾脆將頭埋在母親懷裡,兩母女相擁而泣,一個哭的是此生,一個哭的是宿世。
行昭立在石斑紋垂紫藤花下,聽大夫人抽抽泣泣的哭,待方氏抽泣聲小了些,行昭緊了緊衣衿,深吸了口氣,踏過了三寸硃紅門檻,一臉欣喜的模樣:“母親但是想阿嫵了?如許冷的氣候,母親也不曉得好好披件大髦來!”
方氏看著女兒一副慕孺姿勢,小小的臉,翹挺的鼻梁,殷紅的小嘴,眉眼像極了賀琰,卻像一朵青澀害羞的茉莉花,眼淚更加簌簌往下賤,摟過女兒的肩,隻嚶嚶地哭。
一出內間,便又是另一方六合,雪下得愈發地大了,天寒地凍的,哈出的儘是白霧,連花罩玻璃間裡栽著的劍蘭都被風吹得一顫一顫。
素青感激點點頭,大夫人夜裡單身往榮壽堂來的事,瞞不住,主子們失態冇麵子的時候遭下人瞥見了,下人們一個說不好,還會受抱怨吃排頭,在主子們內心落個暗影兒來,得重用是彆想了。
“那裡的主子敢給母親氣受?”行昭明知故問。
是夜,榮壽堂裡燈火闌珊,鏤空雕銀歲寒三友熏爐裡悠悠點著六安香,地龍燒得旺旺的,偶有火星“啪”的一聲嘣炸開來,卻被蓋在上頭的銅絲網罩給擋住。侍立於旁的人兒被燈投射在窗欞上,顯出五六個身形嫋娜的剪影,非常一片平和喧鬨的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