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昭手在顫栗,掌心發膩,連帶著雲絲罩子也在輕顫,係在床沿邊的琉璃銅鈴跟著“鈴鈴”地響出了聲。
她是說,應邑長公主小產了嗎?
少年郎卻能夠斬釘截鐵地說出那句話來。
方皇後彌補道,說得雲淡風輕,又捏了捏行昭的麵龐兒,小娘子左臉上已經是白玉無瑕,那道印子消得幾近看不見了,放了心,便笑著攆她:“先去換衣裳,立名伯和方都督下了早朝便過來,提及來你孃舅把景哥兒打過來給你送賀禮,本身卻捨不得掏腰包,過會兒記得讓他荷包也癟一癟。”
碧玉一愣,忽聞“咯吱”一聲,本來是正殿支著的窗欞被放下來了。
是啊,屋漏偏逢連夜雨,也是在說城郊長公主府裡的應邑長公主吧?
兩手交疊在膝上,規端方矩地坐在閣房裡的溫陽縣主,悄悄地看著抬高聲音籌議著話兒的親人們,即使窗外雨大芭蕉淅淅瀝瀝,又有雷鳴閃電,可她隻感覺內心頭,滿滿的都是陽光。
但是天家向來吃不得啞巴虧,天子之怒,伏屍萬裡,馮安東乾下蠢事,天子不成能咽得下這口氣。
第一百一九章 小產
“張院判縱是妙手仁醫,也迴天乏術,孩子已經化成了一灘血水了,做甚麼都無益。張院判也隻能開一張給應邑長公主調度身材的方劑,再不能做更多。”
方皇後點頭,似是有些感慨:“...東找西找,誰也冇想到那封信跟著老六去了遼東。那孩子也算故意,方都督冇返來的時候,他冇將信拿出來,怕引發更大的動亂。現在他一返來便吃緊忙忙過來找你,想都冇想就把信塞給了你...”
天子的兒子這個行當,不好做。父與君,臣與子,興衰榮辱皆在天子的一念之間,大臣還能依托家屬與氣力,如果皇子惹了天子的嫌棄,頂好的成果就是劃到一個荒無火食的藩地裡一輩子不準出來,另有被打發到皇陵監工的、搬木料的、對賬簿的...
馮安東忍耐不了了,梁家他不敢動,賀家不睬他,方祈他更不敢惹,他隻要將統統的怨氣與積怒撒在應邑身上。
蔣明英抿嘴一笑,卻退到了方皇後身後。
行昭輕聲一笑,何其可悲,道貌岸然的表麵,千瘡百孔的醜惡的內心,隻可惜這個人間如許的男人太多了。
碧玉想不到的,行昭都想到了。
如果行昭聞聲這番話,必然賞她兩個金餜子。
行昭艱钜地微微啟了唇,將眼神從方皇後身上,緩緩移到蔣明英臉上,將心頭的雀躍與狂喜吞嚥下肚,手撐在床沿上,蜷成一個拳。
應邑失聲痛哭,不會了,孩子再也不會有了!RS
行昭口裡含了一口溫水,裡頭擱了薄荷吐在銅盆裡,嘴裡涼滋滋的,內心頭卻火紅得如同這隆冬的天兒。
“是...如何冇的?”
悄悄啐了一聲,笑眯眯地同身邊寂靜不語的其婉搭著腔:“皇上給立名伯的名號果然是極好的,少年得誌,誌對勁滿,不是立名四海是甚麼?”
蔣明英看了看方皇後,親身從托盤裡奉了盞溫水奉侍行昭漱口,輕聲一笑:“是,今兒一早才獲得的動靜,昨兒個子時冇的,張院判去的時候,應邑長公主的一身衣裳都快被血滲入了...”
“哦,或許能怪一怪梁夫人。昨兒個晌午馮駙馬去梁家,梁夫人是女流之輩,那裡敢貿冒然見外男,便給推了。馮駙馬臨到日暮的時候又去了一次。這回梁夫人直接讓管事將那張借據拿出來,馮駙馬氣得說不出話來。回到長公主府,男人家嘛,內心頭憋著氣兒就隻好找自家媳婦兒撒,又冇個輕重...如許算起來,梁夫人倒也很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