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自是冇覺出天子的非常，方皇後卻連看了天子好幾眼，再抿嘴一笑，有些諷刺的意味。

既是被打了岔，世人也順水推舟接著話兒說下去，一時候熱熱烈鬨的倒當真顯出了幾分過節的氛圍，為了避開四皇子那樁舊事，方皇後冇點戲來聽，隻讓人排了幾齣歌舞，有麻姑獻壽也有應景的鵲橋相會，伎人們被安排在十裡長橋的空當口歌舞，琵琶聲小鼓點兒聲古琴聲像淌進海裡的河，伎人們腰肢柔嫩。白紗覆麵，媚眼如絲。為天家貴胄們下酒應菜。

多光榮啊。

一聲女人家的輕呼打斷了二皇子後話。

行昭！

阿彌陀佛，好歹這溫陽縣主像的是她爹，眉是眉，眼是眼的，杏眼大大的，額頭光亮，像朵huā兒，像束玉蘭huā兒。

天子一聲令下，伎人們早已經識相退下，滿席的人論是真的，還是裝的醉意全都一下子醒了，似是商定好了一樣，眼神齊刷刷地向二皇子看去。

方皇後微不成見地蹙了眉頭，恰好天子就吃這一套，大手一揮讓顧青辰先就坐。看了眼方皇後。話裡帶了笑：“小娘子貪睡是常有的事兒。皇後也不曉得讓人去喚一喚。”

六皇子端倪一擰，手驀地一顫，緩慢地看向二皇子。

天子一來，世人便起了身，衣料摩挲著窸窸窣窣的聲音清脆極了，更清脆的是三呼萬歲的聲音。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念著念著便感覺有點不對勁，聲音漸小下去，可恰好恰逢樂伎人停鼓更弦之時，二皇子的聲音便隨後緊接而上。

天子輕眯了眯眼睛，伸脫手來一抬，餘光裡卻瞥見本身的手背上崛起的青筋，這清楚是一雙垂老邁矣的手，又如何能和江山同歲呢！心頭陡升煩躁，語氣短促地草草免禮。

“是溫陽寫給老四的！？”

二皇子聲音停了，卻仍舊引發了天子的重視：“老二手裡頭拿的是甚麼？”

人在哪種處境下都是要活的，不管是下九流的伎人，還是自誇身份貴重的天潢貴胄，都要儘力掙紮著活下去。

行昭低了低頭，這個老二，能不能行，能不能有點合作敵手的自發性啊...

二皇子眼神尖，俯身去撈，見絲帕上有字，便念出了聲兒。

二皇子的手不由自主地緊了緊，將帕子往指縫裡塞，可這絲帕又鮮麗又輕飄飄的，那裡藏得住？

可為甚麼是二皇子在衝她呲牙咧嘴呢？

“來人如許多，我拖著皇後孃娘說話兒，一個兩個的，哪個記得清楚啊？”欣榮撒癡“今兒個既是家宴，哥哥甭拿出君王嚴肅來責備人，欣榮看著怕得慌。”

“老二！”天子的耐煩到了絕頂，他倒要看看是誰在他跟前耍手腕“讀下去！”

二皇子麵上有惶恐，緩慢地往女眷席的尾處掃了一眼，一個行動倒將六皇子的心揪了起來，纖雲弄巧，飛星傳恨...秦觀的鵲橋仙，從四皇子袖口裡落了出來，四皇子，鵲橋仙，情詩...

將斂裙落座，便見那顧青辰輕撚裙裾入了內來，一出去便麵色緋紅地跪地賠罪，語氣柔婉又有些顫：“臣女罪該萬死，午間小憩睡過了頭，竟然記岔了時候，將去鳳儀殿卻聽小宮人們說皇上與皇後孃娘已顛末來了...”

平陽王是個附庸風雅的人兒，附庸風雅者常常愛好紅袖添香，暖玉相伴，平陽王世子倒把自個兒老子的好處學了個十成十，一邊兒內心冷靜地批評著行昭，一邊兒將杯盞舉得更高些去逢迎六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