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衡心向下一放,“砰”地一聲,全部後背都砸在了暖榻之上,到底是老了,後背受了擊,連腦袋也重新開端暈暈沉沉的了,他狠狠地甩了甩頭,眼神迷濛中卻見有人撩簾緩緩而來,麵前彷彿蒙著白霧,側過甚眯著眼也瞧不清楚。
哦,不對,另有他,另有他這個兒子值得誇耀。
可他呢?
在阿禮麵前,他是瞻仰著的,瞻仰著她卓爾不群的才氣,明淨正統的家世,磊落開闊的風格,彷彿他畏畏縮縮地蜷在牆角,在瞻仰著他想成為的那小我。
可他的母親,他那一貫謹小慎微,行事說話戰戰兢兢的母親,他那幾乎在產下幼弟時哭嚎著死去的母親,竟然敢動手給太子的枕頭裡下柳絮。
阿禮啊。
昌貴妃王氏興趣勃勃地一言一語中打算著不久以後的將來――當然這個將來是以他死了以後,老二以宗子身份如願上位的將來。
他不敢想,可他敢做。
她為他執掌太和宮,雷厲流行地發落在六司中一貫虛與委蛇的內侍、嬤嬤,她為他*添香,夜來執燈其旁,她為他親手補綴衣物再為他手腳敏捷地穿上…
可惜,她卻未曾孤負過他的好感。
“還是件後代人的衣裳!”
他覺得阿禮受不住。
約莫…
這是方禮語帶哽咽的哭腔,她一貫對他膝下無嫡子滿懷慚愧,她在向他道歉…
論私,他是夫,他是男人,他是主導,論公他是天子,他是天子,他是一言九鼎的帝王。
宮中的女人就像一朵一朵開在四時裡的花兒,春季有迎春花、水仙、瑞香、金盞菊、文竹,夏天有碗蓮、碧荷、山茶、含笑,春季有桂花、孔雀菊、福祿考,夏季有梅花、垂絲海棠、紅葉李…
周衡再抬眼,目光放亮,天花板上的那雕欄畫棟,畫的清楚是一隻貔貅!
“兄長本身拿吧,歸正也不遠。”
接踵而至的刁難與責備,一個接一個送過來的美人兒,另有大庭廣眾之下旁敲側擊的挖苦與挑釁,統統的婆媳都是天敵,這一對更不例外,人間統統婆母刁難兒媳的招數,顧太後都用了,乃至青出藍而勝於藍。
你為甚麼要報歉呢?
一張臉漲得通紅,一隻手卡在頸脖上麵,一隻手在頭頂上揮動,雙眼紅彤彤的,眼白眼仁都是紅的,眼球裡有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