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皖南人?”
說不出來都有哪些折磨,可就是這些瑣細藐小的清算給她受,旁人問起卻甚麼也說不出來,做主子的不該端香爐?不該燒秸稈?不該多做活?
黃總管從速湊過來。
明顯隻是件極細極細的事兒啊…
“你是二錢銀子買進府的,這小盤沉水香夠買十個你了!”
青綢下認識一啊,隨即便聽“哐當”一聲——香爐砸在地上,灰灑在青磚上,被風一吹,灰被一把揚起,彷彿在一瞬之間,長廊當中便繚繞著沉水香沉沉寂謐的氣味。
青綢手藏在衣裳下襬,緊緊揪住裙角,她渾身高低都在顫栗,聲音一出口,就彷彿在氛圍中發顫,來不及想是福是禍,卻陡聽男人一聲極其壓抑的感喟,滿腦筋除了漿糊,另有一團纏得緊緊的麻線。
“這是如何了?”
腳下一停,鬼使神差地再問出一句話,“輕愁?是哪兩個字兒?”
青綢有些發楞,隨即惶恐起來,她…她到底是將這香爐打翻了!
司房裡的老嬤嬤何必如許拐著彎兒地給她罪受呢?
她就隻是個新進府的小丫環,無根底無背景,爹孃狠心,自小將她賣給媒婆,這晉王府才建起來,她一身潔淨得了選,領了個小司房的差事,既給了差事那就仔細心細做罷,哪知這仔細心細做的活計,反倒將她拖到暗溝裡去了。
“王爺,這個丫頭…”
都是該的。
這聲夠大。
定京的三月獨占一番新麗風景。
主子身份分歧,隻要主子清算主子的,哪有主子親身動手清算個小主子的,自是主子吃了心,然後交代下頭人詆損她,給她瑣細清算受罷了…
青綢一抖,手上疼,腦筋裡糊,且不敢背過身來,男人?嬤嬤說連平常管事都冇體例進內院來,聽聲音還年青,該當也不是得用的管事…
讓她端火盆,跪在火房裡燒秸稈,每日隻許她睡兩個時候…
手上燙得像針紮似的,一刺一刺地疼得短長。
黃總管下認識想答,卻見周平寧看向蹲在地上那小女人。
定都城以中軸線為禦道,城東為重,城南為輔,西北兩角雖亦繁華,可當真論起商賈買賣、互通有無,西北兩角天然遠遜城東、城南。
城西晉王府將補葺結束,朱漆綠瓦相得益彰,長廊回曲裡青綢雙手捧著一盞鏤空瑞獸銀器香爐腳下小碎步跑得極快,香爐裡是燃著明火的,手捏在雙耳上,有些燙手得拿不住。
外頭那些事她不懂,可聽來聽去也聽出了幾分事理,王妃她爹是個大奸臣,想“木飯”,是個好人,新帝即位以後就把陳家那夥“雨捏”全都發配到很遠的處所去了,王妃也姓陳,她能逃過一劫端賴自家王爺在外周旋著,新帝上位的時候大封功臣,可自家卻甚麼也式微著。
既冇人理睬,男人隨她的目光低頭看,是點的盤香,一砸下去,盤香全碎成一截兒一截兒的了,點的是沉水香,是正院用的。
冷灶無人燒,熱灶人太多,城東城南的權朱紫家愈發打擠,城北城西無人問津,俗話裡稱東仕西賈”,這讀書人不就講究個走宦途戴烏紗嗎?要有哪個官宦人家遭人低聲罵上句,“該死你個小兔崽子祖祖輩輩住城西”,那戶人家怕是能做幾個小人紮得那嘴損的一輩子不痛快。
此話一出,青綢大驚,趕快順勢跪在地上,手撐俯於地不敢昂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