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還是一片沉默,隻聞聲滿殿嗡嗡作響的反響。
世人更加的卑躬,頭更加低垂,恨不得有個地縫,好將本身埋冇起來。
嗟乎!子卿!人之相知,貴相知心。前書匆急,未儘所懷,故複略而言之:昔先帝授陵步兵五千,出征絕域,五將失道,陵獨遇戰。而裹萬裡之糧,帥徒步之師,出天漢以外,入強胡之域。以五千之眾,對十萬之軍,策疲憊之兵,當新羈之馬。然猶斬將搴旗,追奔逐北,滅跡掃塵,斬其梟帥。使全軍之士,視死如歸。陵也鄙人,希當大任,意謂此時,功尷尬矣。匈奴既敗,舉國發兵,更練精兵,強逾十萬。單於臨陣,親身合圍。客主之形,既不相如步馬之勢,又甚懸絕。疲兵再戰,一以當千,然猶扶乘創痛,決命爭首,死傷積野,餘不滿百,而皆抱病,不任兵戈。然陵振臂一呼,創病皆起,舉刃指虜,胡馬馳驅;兵儘矢窮,人無尺鐵,猶複徒首奮呼,爭為先登。當此時也,六合為陵大怒,兵士為陵飲血。單於謂陵不成複得,便欲引還。而賊臣教之,遂便複戰。故陵不免耳。昔高天子以三十萬眾,困於平城,當此之時,虎將如雲,謀臣如雨,然猶七日不食,僅乃得免。況當陵者,豈易為力哉?而執事者如此,苟怨陵以不死。然陵不死,罪也;子卿視陵,豈偷生之士,而惜死之人哉?寧有背君親,捐老婆,而反為利者乎?然陵不死,有所為也,故欲如前書之言,報恩於國主耳。誠以虛死不如立節,滅名不如報德也。昔範蠡不殉會稽之恥,曹沬不死三敗之辱,卒複勾踐之讎,報魯國之羞。戔戔之心,切慕此耳。何圖誌未立而怨已成,計未從而骨肉受刑?此陵以是仰天椎心而泣血也!
李陵問道:“霍子孟跟上官少叔比來可好?”
嗟乎!子卿!夫複何言!相去萬裡,人死路殊。生為彆世之人,死為異域之鬼,長與足下存亡辭矣!幸謝故交,勉事聖君。足下胤子無恙,勿覺得念,儘力自愛!時因北風,複惠德音!李陵頓首。
文武百官擺列大殿兩邊,個個沉默肅立,低頭不語。陛階之上,一個年近花甲的白叟,肝火沖沖地瞪著上麵的臣子們。殿堂氛圍非常沉重。恰是初秋時節,北方的氣候風涼惱人的,但是底下臣子們的心頭卻覆蓋著一層冰霜,有的人乃至已經微微顫抖起來。
“都不說話?前幾天你們如何說的?嗯!你們不是說,李陵天生將才,李家三代忠烈,你們不是話挺多嗎?明天如何都成啞巴了!”台上人火氣越來越大。
“彆人呢!”台上的人暴跳如雷,“啪”的一聲將手中的一卷東西擲到台階上去。
衛士一個激靈,從速說:“陳步樂已經懼罪他殺了。”
“他們都很好。他們請少卿回故國去。不要擔憂繁華。”任立政說。
大殿一時候靜得出奇。
自從初降,乃至本日,身之貧困,獨坐愁苦,整天無睹,但見異類。韋鞲毳幙,以禦風雨。膻肉酪漿,以充饑渴。舉目談笑,誰與為歡?胡地玄冰,邊土慘裂,但聞悲風冷落之聲。涼秋玄月,塞外草衰。夜不能寐,側耳遠聽,胡笳互動,牧馬悲鳴,吟嘯成群,邊聲四起。晨坐聽之,不覺淚下。嗟乎子卿!陵獨何心,能不悲哉!
“把陳步樂帶上來!他不是一向說李陵如何得兵士之心,如何英勇抗敵嗎?”台上的人厲聲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