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均枼止步,緩緩回身望去,卻見身後空空蕩蕩的一片宮牆,唯有北風蕭瑟的劃過。
張均枼這便拔下頭上的簪子,順勢走去想要扼住他喉頭,好逼他說出是誰指派,豈知簪子方觸及那人脖頸時,手腕便已被他緊緊握住,且本身的脖子上,也已架上了一把繡春刀。
牟斌言語至此俄然愣住,抬目睹朱佑樘端坐在古琴前麵色凝重,便不再多言。
“部屬,”牟斌立於亭中雙手抱拳,微微躬身,吞吞吐吐的稟道:“親目睹她進了安喜宮,隻怕……”
朱佑樘自袖中取出一支鳳頭玉笄,插在張均枼鬢間,柔聲道:“那日你說你丟了一支玉笄,我便去司飾司親手為你雕了一支,除夕夜邀你來此吃酒,本是想將這支玉笄送給你,誰想你爽約未至,我便一向帶在身上。”
從她十年前捨命救下阿誰被人追殺到走投無路的男孩起,她這平生,便必定不再淺顯。
張均枼鵠立在亭中始終未語,朱佑樘奏罷,抬眼望著她,道:“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那日進宮的五十位淑女,現在仍無缺無傷的,不過寥寥數幾。
她終究還是將玉笄戴上了。
牟斌見是張均枼,纔將繡春刀收回,握著張均枼手腕的手亦是垂垂鬆開,可張均枼卻不經意間將簪子刺進了一分,怔忡間凝著牟斌垂下的視線,他是在等死麼?
張均枼感慨,本來初來時五小我和敦睦睦住著的屋子,現在竟隻剩她一人,望著那四張冰冷的床榻,便免不了一陣難過。
本日已是正月初五,明日便是終選,而她,又該何去何從?
可方纔清楚是有人跟著她的,張均枼因而躲到宮牆後,半晌以後,果然見一個身穿墨色飛魚服的人影在麵前閒逛,那人是在尋她。
朱佑樘視線微垂,未見牟斌,終究開口道:“脖子如何了?”
“民女不知本來殿下在樂律上,也很有成就,”張均枼笑容不免有些生硬。
回想初度見到她們,攸寧的熱忱與活潑,淑尤的傲岸與不羈,左鈺的羞怯與膽怯,有卉的冷酷與寡淡,這統統,都彷彿曆曆在目,即便有些人,她並不愛好。
她雖已收下了萬貴妃的玉玨,承認了周太後的庇護,可那又如何,她張均枼這輩子畢竟是要為本身而活!
張均枼與眾淑女一齊垂目而立,周太後未曾看過旁人,見眾淑女至此,便直奔她走來,馴良可親的站在她身前。
“那是天然,”朱佑樘站起家朝她走去,滿麵笑意溫潤如玉,“本宮但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如本年已及冠,位居東宮,隻缺一個美人在懷。”
“庸脂俗粉,無才無德,不堪為後,天下美人無數,本宮隻要你一人。”
既然如此,她何不順其天然的走下去。
從安喜宮出來的這一起,張均枼總感覺有人跟著她,現在萬貴妃已在拉攏她,這宮裡,除了萬貴妃,另有誰要殺她。
不恰是“月明半夜菩提下,六出好聽鳳求凰”麼!
張均枼到底還是不忍,收回簪子雙手垂下丟棄於腳下,沉默拜彆。
“枼兒,”朱佑樘伸手重觸她臉頰,卻被她福身躲過,“雪大了,民女辭職。”
“你把心封得死死的,我如何進得去。”
此去仁壽宮終選,並未見朱佑樘,唯見周太後與王皇後紅光滿麵,笑意綿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