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樘視線微垂,未見牟斌,終究開口道:“脖子如何了?”
從安喜宮出來的這一起,張均枼總感覺有人跟著她,現在萬貴妃已在拉攏她,這宮裡,除了萬貴妃,另有誰要殺她。
張均枼這便拔下頭上的簪子,順勢走去想要扼住他喉頭,好逼他說出是誰指派,豈知簪子方觸及那人脖頸時,手腕便已被他緊緊握住,且本身的脖子上,也已架上了一把繡春刀。
牟斌回顧見張均枼即將至此,方纔快步拜彆。
那日進宮的五十位淑女,現在仍無缺無傷的,不過寥寥數幾。
既然如此,她何不順其天然的走下去。
她張均枼多麼傲然之人,現在竟也低頭認命。
她終究還是將玉笄戴上了。
車上樹,牛上房,騎龍抱鳳是娘娘,這說的,不就是她張均枼麼!
“那日隨南絮姑姑出宮采辦,路上有事擔擱了,”張均枼麵色還是,涓滴不見昔日明麗笑容。
朱佑樘心中一震,昂首望著牟斌,很久才問道:“她說了甚麼?”牟斌低語,“甚麼也冇說。”
話音未落,朱佑樘俄然兩手撫於琴上,沉聲道:“她來了,”而後便凝神操琴。
“那是天然,”朱佑樘站起家朝她走去,滿麵笑意溫潤如玉,“本宮但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如本年已及冠,位居東宮,隻缺一個美人在懷。”
張均枼坐在妝台前手握玉笄久久冇有行動,笄頭鳳凰展翅,笄身所刻龍紋,玉笄雖小,做得確是精美非常,不得不說,朱佑樘還是下足了工夫。
或許母親說的是對的,她是夢月入懷而生,這輩子,便要如玉輪普通普照人間。
周太後聞言不由喜上眉梢,對張均枼竟是讚美有加,連連喝采,王皇後見勢逢迎,取來乜湄手中的木托捧至她身側,亦讚道:“母後,有如此女子,必能母範天下。”
回想初度見到她們,攸寧的熱忱與活潑,淑尤的傲岸與不羈,左鈺的羞怯與膽怯,有卉的冷酷與寡淡,這統統,都彷彿曆曆在目,即便有些人,她並不愛好。
本日已是正月初五,明日便是終選,而她,又該何去何從?
“儉則家富,奢則家貧,國亦如此,凡為女子,不成因循。平生之計,惟在於勤;一年之計,惟在於春;一日之計,惟在於寅。《內訓》所言,戒奢者,必先於儉仆也,夫澹素養性,奢糜伐德,人率知之,而棄取不決焉,何也,誌不能帥氣,理不敷禦情,是以覆敗者多矣。”
“庸脂俗粉,無才無德,不堪為後,天下美人無數,本宮隻要你一人。”
龍鳳呈祥,喻為帝後,朱佑樘此意便是認定她了。
張均枼終究抬臉與他相視,決然道:“如果我不肯呢!”
張均枼鵠立在亭中始終未語,朱佑樘奏罷,抬眼望著她,道:“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張均枼跪地捧起金冊,朗聲道:“謝太後孃娘,皇後孃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為後者,必將德才兼備,方能執掌六宮。張均枼,哀家問你,若要清算後.宮奢糜之風,你當如何?”
明月高掛,夜正過半,菩提在旁,大雪寥落,一曲《鳳求凰》繚繞耳畔。
張均枼止步,緩緩回身望去,卻見身後空空蕩蕩的一片宮牆,唯有北風蕭瑟的劃過。
“部屬,”牟斌立於亭中雙手抱拳,微微躬身,吞吞吐吐的稟道:“親目睹她進了安喜宮,隻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