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門前空蕩如野，唯獨側門前站著一個身著栗色粗布襖裙的老都人，神采煩躁的張望了好久，又不時回顧朝門中望去，見得門中一內官耐煩不住的拜彆，終究狠下心，長歎了一聲便也回身欲要出來。

張均枼聽罷彷彿有些許失落，卻不忘回衛公公以莞爾一笑，“公公多禮了，”天氣已晚，想是這時候早已遲誤了。

“興濟？”衛公公聞後起先是有幾分駭怪，不久又站起家來，躬身笑言：“不知張淑女本來是興濟縣來的朱紫，是奴婢失禮了，快些請進吧，可彆誤了時候，”陛下早在玄月時就已有了為太子選妃的籌算，當時欽天監稟奏，後星照在運河東南，因而命太子妃必選滄州、興濟一帶的良家女，這張家女人是極有能夠當選的。

“無妨無妨，來了便好。”

“淑妃娘娘？”

說話間那都人已取動手頸上的鐲子順勢塞在劉娘子的手上，轉而便見劉娘子會心一笑，悄悄將鐲子塞進袖中，而後狠狠拽起矮個都人闊步分開。

劉娘子滿麵喜色，隻將矮個都人摁倒在地，又佯作忿忿不平，道:“娘娘，這個丫頭淩晨做錯了事，奴婢罰她在簷下接雪水，冇想到，她不但不思改過，還出言不遜，說娘孃的是非！”

“如果夜裡頭夢魘了倒還說得疇昔，可這明白日兒的，竟還給嚇醒了，真是好笑，”這個頭稍矮的都人言語間略帶諷刺。

“河間府，興濟鎮，家父單名一個‘巒’字，是國子監生。”

那劉娘子本來便是方纔侍立在婦人身側的都人，想必是這安喜宮的主事姑姑，本是三十高低的年紀，可目光淩厲，臉孔凶惡，轉刹時便叫她看起來老了很多。

婦人單手扶額，微閉雙目，輕語道：“真是吵得本宮心煩。”

拉扯掙紮間隻聞那矮個都人疾呼道：“瑾瑜姐姐，瑾瑜姐姐救我，瑾瑜姐姐……”

方纔送走了張家淑女，衛公公又見著一身靛衣的婦人帶著都人鵠立在側門旁，免不了心驚肉跳，怎的又是哪陣風把這尊大佛也吹來了，因而趕緊走疇昔伏地而拜，“奴婢叩見貴妃娘娘。”

女子一見老都人起首福身施了個禮，綿綿笑意溫婉動聽，細聲道:“剛纔路上出了點事兒，偶然擔擱，叫姑姑久等了。”

那婦人公然麵露不悅，咬牙攥拳道:“本宮倒要瞧瞧，老太婆能給那病秧子找個甚麼樣的太子妃！”

“冇有？”萬貴妃眉心緊攏，“如何會冇有?！”

“罰你們在這接雪水，冇想到你們竟私底下群情主子的是非，看我今兒個不把你們拎到娘娘跟前好打一頓。”

時價寒冬臘月，大雪初融，簷上的雪水不住滴落，冰冷得叫人不敢靠近，卻見兩個年若十四五的都人捧著銅盆站在簷下，手雖已凍得通紅髮紫，可她們倒是笑容不減，毫無怨色。

“何事如此喧鬨?”靛衣婦民氣神大抵安寧了些許，蓮步移至殿外，漫不經心的睨著疾步走來的劉娘子。

見劉娘子終究對勁拜彆，喚作瑾瑜的都人亦是癱倒在地上，自語道：“又是一條性命。”

“回娘娘，今兒是臘月初六，”劉娘子頓了頓，想是有些許惶恐，“是……待選太子妃的淑女們進宮的日子。”

說話間那衛公公已抬起了頭，一臉的不甘心，翻開擱在桌角上的名冊，提筆冷冷問道：“叫甚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