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抓了抓鬍子，“聽聞當年韓家老族長為宗子擇嫡妻，選中鄭家的蜜斯是因其知書達理，溫婉和婉，賢德之名天下知，怕是太祖臨至駕崩，都覺得太後的性子便是這般了。”

沅水閣外，韓燁疾走的腳步頓住。

他冇說完，留下半句話在慈安殿，緩緩走遠。

更何況，她和帝盛天生在同一個期間，平生鋒芒卻未被其掩儘。

但世人皆知，賢人之品亦難十全十美，更遑論慧德太後隻是個淺顯的凡人。轉念一想，能活著家大族、後宮排擠中笑到最後，讓獨一的兒子即位為帝，穩坐慈安殿的人，平生境遇又怎會淺顯。

魏家乃北方馳名的儒林氏族，魏諫之父更是響徹一方，乃當世大賢，太祖親身入府延請其為嫡子之師。

詩書傳禮，賢德兼備，慈悲天下，短短十二字，便是雲夏百姓二十幾年對這位太後的傳誦之言。

嘉寧帝神情微有不忍，歎道：“母後，但是有事瞞了兒子？”

十年時候，竄改的畢竟隻是脾氣，或是連那小我……？

書房裡一時寂靜無聲，右相昂首，微微一怔，任安樂眼底的冷沉幾近顯而易見，他喚了一聲：“任將軍？”

“我閒來無事寫了些詩詞，殿下見笑了。”帝承恩說著便要收起，韓燁攔住，拿起桌上的紙張看了起來，眉微微一動。

“殿下，如何了？”帝承恩被盯得心底發怵，輕聲開口。

右相叮嚀一句，在後園轉了個彎，往書房走去，隔得老遠便聽到任安樂利落的腳步聲，轉頭，見任安樂捧著幾卷書走過來，笑著迎上前。

饒是魏諫做了幾十載丞相，波折平生，也被任安樂這句驚世駭俗的話震得一愣，但也幸虧是他，右相深思半晌，竟然神來之筆來了一句。

“天然。”見韓燁神情溫和，帝承恩更加欣喜，神情記念，“當時我還年幼，一時莽撞，在殿上麵前寫了‘歸元閣’三個字，現在一想，也有十年了。”

“不過，太後確切飽讀詩書，陛下的發矇之師便是太後。”右相回想過往，不免帶了抹欣然。

帝承恩神采訝異，隻得望著他走遠。

兩人一起走進書房，任安樂將一疊書放在窗邊木桌上，略有些難堪，“前兩日太子訓我文墨不通，讓我跟相爺多學學，我便尋了幾本古史來向相爺就教，相爺可偶然候？”

任安樂微怔，“相爺曉得……？”

“當然是為了你……”韓燁低頭，話到一半怔住。

任安樂挑眉，“想不到右相對太後如此推許。”

“哦？為何？”

任安樂回過神，笑道：“不知太後竟有此賅博之識，一時有些不測，相爺勿怪。”她略一停頓，然後道：“剛纔聽相爺所言，帝氏一族於我大靖有大功，如果當年禪讓天下的是韓家，不知現在的天下會是何種風景？”

太後坐得筆挺，垂眼，“你應當猜到了，是十年前的一些舊事，忠義侯府如果倒了，這些事就掩不住了。”

帝梓元七歲那年在靖安侯府題字，從書房門口摔下，腳上受了傷，即便是請了宮中最好的太醫，腳踝上仍然留下一道半寸的疤，為了這件事，他受嘉寧帝怒斥，在侯府照顧了帝梓元整整旬日。

“為了這件事，父皇還怒斥過我……”聞聲帝承恩欣然的聲音，韓燁眼底隱有溫和。

韓燁猛地抬首，望著帝承恩，眼神深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