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之間,待世人回過神來時,苑琴已垂首立於案桌之前,她手中長毫潑墨揮灑,勾畫之景躍然紙上。
“公主既已下詔,何敢不從。不過,安樂不善詩畫,苑琴,你去吧。”
錦帳內韶華公主唇輕抿,心底生出悔怨之意來。
世人詭異的沉默下來,熱切的眼神幾近能穿過幃布將馬車鑽出個洞來。
碧靈一席話說完,俏生生站在大帳前。
帝都貴女皆敬慕賢名遠揚的太子殿下,任安樂犯了公憤,有此一劫,恐難逃摧辱之過。若她在太子殿上麵前丟儘顏麵,怕是再也不會提及入主東宮太子妃位的荒唐話!
圍場內一片死寂。
半尺之遠的間隔,高聳而又溫熱的觸感。
“借弓箭一用。”
“那裡,苑琴女人資質聰慧,若勤加練習,今後畫技必不在我之下。”趙銘趕緊行禮,至心獎飾。
東宮禁衛軍副統領蕭賀早就瞧見了這輛來得格外遲的馬車,看這駕車女子一臉豪放樣和他套近乎,壓下心底古怪之意,拱手:“叨教是哪家蜜斯,怎來得如此遲?”
女子降落的聲音在大帳內驀地響起,傳至世人耳裡,竟有鏗鏘之感。
端坐的世家蜜斯麵麵相覷,實在被驚得不輕,她們那裡想獲得,聞名天下的女匪賊任安樂竟生出了這般氣度來,幸而麵龐尚還淺顯,不然…眾女偷偷朝高台上的太子殿下和溫朔公子看了一眼,鬆了口氣。
苑琴快步行出大帳,朝一旁堆積議論詩賦的士子走去。
一旁的世家後輩此時方纔復甦,瞥見苑琴到來,搶先恐後將位置讓出。
“有何不敢?”任安樂垂眼,一派開闊,凜聲而論:“大靖朝官上忠天子,下衛儲君,任安樂倒是不知,大靖自何時起,公主竟也有了鉗製朝廷命官的權力,也不知公主身邊戔戔一侍女便能將三品大員視若掌中之物肆意玩弄!”
“公主又如何?後宮不得乾政,乃大靖鐵律,太子殿下,安樂所言可對?”
世人正心焦之時,劈麵錦帳中的紗帳被緩緩翻開,韶華公主貴氣逼人端坐上首,一帳貴女花團錦簇,談笑晏晏。
叮嚀聲驟響,打斷了碧靈的話,泡茶的少女點頭起家:“是,蜜斯。”
侍衛驟驚,攔之不及,隻能看著那一人一馬離太子所站的禦台越來越近。
“任安樂此人,值得訂交,殿下如有機遇不如一見。”
“猖獗,公主殿下召見,你竟敢……”碧靈尖聲嗬叱。
她行至大帳外,話是對韶華所言,眼卻落在了高台上韓燁身上。
高台上,韓燁眉微皺,正欲揮手禁止,溫朔扯了扯他的袖子。
明黃大帳內,氛圍遠不如外間活絡,服侍的下人屏息垂首,心底小鼓直敲,直到瞥見一身騎服的少年大步跨進帳中時,才鬆了口氣。
這個皇家公主,好話歹話她一人說儘,當真覺得她安樂寨可欺不成。
不管如何,任安樂畢竟是朝廷三品命官。
世人瞧得清楚,行來的宮娥乃韶華公主貼身侍婢碧靈,循著她的法度,世人的眼重新落回了任安樂的大帳上。
一著絳紅襦裙的少女正在泡茶,麵龐文靜,陽光穿透紗帳印在她額間有種淡謐靜美的高雅,若論氣質,毫不遜於錦帳中端坐的世家貴女。
“任將軍所言…未錯,將軍乃朝廷命官,忠天子之事,儘人臣本分足矣。韶華,向任將軍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