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初纔想起這件事，道：“我抹了藥，現在不太要緊，但是讓他們瞥見總歸不好，看看找個甚麼絹紗來遮一下。”

姬初醒來的時候，天涯正起烏雲，一層比一層低，像是隨時要塌下來似的。風卻比早上小了很多，拂過天井，隻要樹葉跟著閒逛，枝乾還堅固著。

她正煩躁不安，俄然有人出去了，一身微涼的冷香滿盈四周。

姬初讓人都退出去，紅素才俯在她耳邊道：“王妃，方纔奴婢返來時，在廊上遇見了李侍中。他讓奴婢奉告王妃：突厥單於命部下假借外族販子之名入京，向景相暗傳手劄，意在聯手助太子殿下逼宮，斷根陳王權勢。但前提是要走居庸關以東的十三座城池。”

“要收不返來呢？”姬初輕聲詰問，卻如驚雷響徹上空，“落空的城池收得返來，落空的民氣收得返來嗎！”

姬初道：“現在已到了收網的時候。景相一死，朝中再無手握大權的太子親信，太子敗局已定，還能拿甚麼跟宇文思爭？最可駭也不止這一點，倘若景相被抓，他天然不會開口泄漏甚麼。可萬一丞相府裡的下人挨不住酷刑，將太子授意這話供出來，天下之大，朝野表裡，另有太子等人的容身之處麼？不必宇文思脫手，太子本身也隻要自裁賠罪，還要永久背上千古罵名。連我也不成製止。”

紅素躊躇了半晌，才道，“隻是冇想到突厥單於很有些凶險狡猾，與景訂談判失利後，轉眼又與太子殿下停止手劄來往。太子殿下恐是受了勾引，竟然一意孤行，決意承諾突厥的前提。”

姬初眼中漸漸暴露嘲笑：“是嗎？誰給你的信心？”

“我甚麼意義你不清楚？你還想看彆民氣有多黑，我卻想看看你――你們的心有多白呢！”姬初指著世人，已經氣得微微顫栗，“太子喪芥蒂狂，要割讓十三座城池跟突厥聯手。你們不說禁止，還反過來跟著發瘋，逼著景相複書。你們還算是中原朝廷的中流砥柱？我甚麼臉麵莊嚴都不要了，莫非就是為了成為千古罪人的一天？”

紅素立即回聲，取了一件荷色繡桔梗及地大氅給她披上。不經意瞥見姬初臉上一片緋色，紅素心疼道：“王妃臉還冇好，就如許出門去，恐怕要被風吹得乾裂。”

“太子即位名正言順，我如何會反對。”斯須後姬初笑了笑，起家換了個位置，到榻邊去坐下，以此粉飾她微微的不天然。

太子臉一沉，哼道：“現在不能拿他如何辦，但過一陣我就要他生不如死。到時候必然把他淩遲，一刀一刀地割完他的肉，看看他的心有多黑。”

太子拍案而起，本想大怒，又想到景相是本身獨一倚仗，如寒了他的心，本身難道更加舉步維艱。

“王妃想得如許透辟，景相固然也是一個剛正不阿、著眼大局之人，一見了突厥的密信，底子不呈遞給太子殿下，立即就焚了。隻是……”

姬初靠在羅漢床上，臉上搭了塊手帕。

“冇有。”宇文思乜斜她，“但是我想你或許徹夜會挽留我。”

宇文思淺笑，毫不活力，規矩地將她的手拿開，道：“那也不必然。太子平時都還好，萬一你是去反對他即位大業的，難保他不打你。”

她剛坐起來，由著擺佈兩個侍女拿藥給她敷臉。

“王妃說得是。隻可惜太子殿下已被迷住了眼。景相得知此事，立即領著一乾朝臣去勸諫，誰知太子殿下似早有籌辦，一番陳詞反將大半朝臣鼓勵。景相再三規勸無果，隻得領命給突厥複書。”紅素歎了口氣，以非常敬佩的口氣感慨，“聞說景相一邊複書，一邊墮淚，如何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