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又尖又細,清楚是個宮人!皇後的心一涼。眼角的清淚無聲滴落,她多麼高貴的身份,隻因偶爾聽得父皇一襲讚譽,今後便心生傾慕,不遠千裡,來到如許陌生的都城,倒是如許冷僻的風景,讓她心何故堪?
到底是少不更事,甚麼事都不會往深處想,守在一旁的安嬤嬤替皇後掖了掖被角,點頭感喟。
夜色一點點兒加深,寢宮一片喧鬨,窗外風聲吼怒,時不時捲起地上的沙礫擊打著窗戶,像是要破窗而入的架式。
“皇後孃娘,奴婢服侍您寬衣安息吧。”皇後的乳孃安嬤嬤強作平靜道。
整座大殿都是紅彤彤的,連身邊的人們的臉都染上瞭如許的紅,紅的奪目。四周跳騰著滿滿的歡聲、歌聲、笑語,在如許一片歡樂的陸地裡,誰也冇有看到天子的腳步有多沉重。
皇後的眼角微微潮濕。
無花無果。
那人離床榻有幾步遠的處所,住了步,開口道,“皇後孃娘,皇上明天歡暢,喝得酩町酣醉,特命主子前來叮嚀娘娘先行睡下,不要等他了。”
在如許略顯奧妙的時候,皇後能亂,她不能亂,她是皇後的主心骨,她必須替皇後撐起一片天。
皇後的肩頭微微聳動,蓋頭也隨之顛動。
悉索聲越來越近,皇後心中又暖又喜,是天子返來了吧?
“看來這個處所是來錯了。”安嬤嬤小聲嘟嚷著,話剛出口,似又感覺如許說來極其不當,她捂在胸口的手挪到了嘴上,一雙目光透出驚駭,四下裡張望,但願彆人不要聽到如許不吉利的話。
安嬤嬤為不成察地輕歎一聲,上前摸索著幫她寬衣沐浴。
看得安嬤嬤一陣心傷,洞|房花燭夜,新郎官卻不知所蹤,擱誰內心也堵得慌,更何況她本是心高氣傲的長公主?
“還請娘娘早些安息。”宮人恭謹地重申了一遍,方弓著身子退下。
興慶殿裡,張燈結綵,鼓樂齊鳴,笑語鼓譟,又有悠然的絲竹聲相伴,真是那種褥設芙蓉、筳開斑斕的繁華。
……
悲傷歸悲傷,那也得吃喝拉撒睡啊!保重身材纔是萬古之本。
繁忙陳乏的典禮終究在夜幕來臨時宣佈結束。皇後被送入洞|房,端坐在喜榻邊,心境微微不寧,隻因是剛來到如許完整陌生的處所,另有素未會麵的天子丈夫。
安嬤嬤內心俄然無端端地煩躁起來,明天這是如何了?好好的日子,竟然儘想些亂七八糟的事。
又一道風力更野,窗子都被震得呼呼作響。
她從速雙手合十,眯目求神保佑。
皇後孃娘翻了個身,嘴裡像是夢話著甚麼,含混不清。
她已經乏了一天,一雙腳又沉又重,她多麼想天子早些返來,幫她挑起這罩住她視野的喜帕,但是,這建州的夜太靜,靜得她隻能聽到這吼怒的風聲,除了風聲,四周滿盈著的隻要沉寂。
皇後有些心慌。
皇後長久的沉默以後,抬手拽下喜帕,暗淡的燭光下,卻見她慘白的臉上淚珠點點,一雙美目淒楚不幸,嫣紅的小嘴像櫻桃,又小又紅,果然是閉月羞花的美人兒。
建州的風如何這麼可駭,像是瘮人的鬼哭,皇後內心唸叨著。一雙眸子看著腳下,朦昏黃朧的實在隻能看到一團黑乎乎的影子。
一身喜袍的天子與一樣渾身紅的皇背工執紅綢相牽,殿裡五彩繽紛的臣民簇擁著他們一步步往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