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澹台綰晞內心,到底是存了一絲不鬱。
重傷醒來,她冷眼看他麵無神采地把鐵麵具扔進炭盆,再看他麵無神采地將燒得火紅的麵具覆在那張明麗的臉上。
“對,你確切傷害了他。但是皇後可曾傳聞過這麼一句話——若無愛,何來恨?”
她雙手合十,朝寂靜的澹台綰晞微微哈腰。
景璽看出她寬大之下啞忍的遺憾,抱著她說:“萬事隨緣,不必強求。”
皈依佛門,長伴青燈。洛繆瑩的表情也變得開闊,麵對澹台綰晞的沉默,她到底不是之前飛揚放肆我行我素的洛繆瑩,她不忍心,冇將統統都說出來。
不然他如何會壓服川王去洛城呢?
即便遷到了城外山頭,歲安廟還是香火鼎盛。就連東南角的那棵合歡樹也彷彿高大了很多。
——
回顧往昔,當真是白衣蒼狗,徒留一場感喟。
可終歸是恨少情深。
哥哥說他恨。
現在仰首,那滿樹飄飛的紅絲,可有一條是她當年所繫?
“羽貴妃這是喜脈。”白寧揚著眉把話補全。除了顧青山不滿的白眼和赤雁的一記眼刀。水榭裡仍舊陷在一片沉寂中。
洛繆瑩悄悄地將她望了一會,昔日裡她最最看不起的宮婢下人現在已是一朝皇後,母範天下。
卻不見了當年那四人。
洛繆瑩安靜地看著她,她卻因這話皺了眉,墮入深思。
天很冷,金陵城的大街上卻很熱烈,叫賣聲此起彼伏,來往行人絡繹不斷。
——
羽貴妃有孕,她喜憂參半,模糊的,另有些妒忌,更多的是遺憾。
澹台綰晞靠在車壁上,半露在袖子外的指尖緩緩計算著。這是她嫁給景璽的第六年,景氏皇族子息虧弱,她成心為皇室添丁,可多年來,她的肚子始終癟癟的,冇有動靜。
許是連日禱告獲得了上天垂憐,除夕那日,天放晴了。夏季裡的陽光冇有多少暖意,照在白雪上卻出現了一片金色光暈,本來覆著皚皚白雪的皇宮頃刻顯得喧鬨又燦爛。
合座一片沉寂。
——
一樁樁,一件件,為何她從未想過期弈對她有情?
花習習生性淡泊,先前不會仗著花府功勞卓著而目中無人,張揚放肆,現下天然也做不來侍寵生嬌的事。是以,她的封妃並未影響到後.宮的平和之氣。
正月初八。
她抬手,撫上心口。眸色不改果斷。
她的皇後夢,隻為一人而夢。
她昂首望向天涯舒捲的雲層:
川王府中,時弈將她拽入水池擁在懷裡,他吻了她,還咬破了她的唇。
沉寂被突破,恭賀聲從四周八方響起。如浪如潮。
澹台綰晞這個皇後當得確切稱心稱職。即便,間或有幾句閒言碎語飄出,也都在她峻厲的眼風中消逝殆儘。不去與曆代賢後比擬,她起碼比當年的靖後要有手腕,得民氣。景璽對此相稱對勁,固然他一句話也冇說。
但是天下女子,無不但願為敬愛之人孕育子嗣,繁衍後代。
——
澹台綰晞感覺本身幾近要溺斃在這片海潮裡,卻仍能帶領一眾妃嬪施施然屈膝恭賀,風雅得體,不失國母風采。
“斕瓴國破後,我再也冇見過哥哥,或許他早已命喪亂軍當中,或許是貳心灰意冷……”洛繆瑩臉上閃過一絲遊移,“皇後,雖說我已皈依佛門,不該理這塵凡俗世,但是我不想哥哥留有遺憾。皇後可曾想過,哥哥他為何甘願毀去他最在乎最高傲的麵貌也要助你留在彌月國,助你得君心,助你除異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