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英挑眉問:“是誰?”
待戈日再出去時,已經穿戴一齊,眉宇間又規複了常日裡的聰敏精乾來。
儀華亦是真敬愛好,方纔不過決計還價,又想送與爹爹,此物再合適不過,便叫小九付了銀票與那賣刀的薛宏。
薛宏接了銀票,隻在手中衡量一番,也未翻開細看,一躬身,隻說了句:“小公子,薛某告彆了。”便回身拜彆,一轉眼的工夫已是尋他不見。
程英亦獵奇的朝那巷口望瞭望,問道:“你瞅甚麼呢?”
戈日聽儀華開口,垂首抿嘴道:“多謝蜜斯收留我們兄弟。”說著深吸了口氣,昂頭道:“你的恩典我們會酬謝的。”
小九也不說話,又轉頭望了一眼,才蹙眉道:“我方纔瞧見那巷口有小我,彷彿挺熟諳的。”
程英被他氣的亦是漲紅了臉,拉著儀華袖口忿忿的說:“蜜斯,你聽聽,我常日裡來送銀子,送吃食,倒落得個仗勢欺人的名頭,我就說他們是忘恩負義的貨品。”
說罷便美滋滋上了馬,欲往戈日兄弟所住新宅去。待馬走了幾步,才見小九站著未動,直向不遠處巷口張望,程英提聲叫她:“九兒,快走了。”
跟著喊聲,戈日從房後轉了出來。戈桑指著儀華對戈日叫道:“徐家蜜斯來了。”
薛宏輕歎道:“不瞞小公子,鄙人的寶貝乃是一把鞘刀,因朝廷號令禁售兵器,以是我也隻好把寶貝包裹起來。“
已近隆冬,晌午日頭頗足,照在院門上,使得這漆了老褐的雙扇大門也泛出薄薄的一層金色,讓人感覺並不沉悶,倒有了一絲明快。門前灑掃的非常整齊,並不似以來往時的狼藉狼籍。
儀華也不肯探聽彆人家事,隻說要看看他的刀。薛宏便帶著儀華主仆三人進了一旁的茶館,將包裹取出,交予儀華。儀華將包裹翻開,便見內裡橫放著一柄尺來長的鞘刀,銅胎的刀鞘上鑲著雙股掐花,彎曲折曲,直充滿了端的刀鞘,蜿蜒又流利,一道挨著一道,一條接著一條,做工極邃密,茶館窗欞間投來的光,映在著盤曲連綿的銅絲上,彷彿將這刀蒙上了金,刀的一頭綴著的勃勒上嵌著珊瑚大珠,將那一線金色的光又會聚成藐小的光點,閒逛著,彷彿是一種不曉得名字的鳥的眼睛,有了靈性。
門上並冇人看顧,因是戈日兄弟在此借住,儀華便叫程英上去叩門,未幾時院子裡傳來腳步聲,排闥而出恰是弟弟戈桑。見是來人是儀華,先是一愣,隨即竟回身往院子裡跑去,叫道:“阿和,阿和,徐家蜜斯來了。”
儀華一笑:“報不酬謝都是後話,現下就讓我站在院子裡說話嗎?”
儀華聽是鞘刀,頗感興趣,問道:“既是家傳之物,兄台為何要變賣?”
戈日烏黑的臉上更顯出紅來,略顯侷促的說:“這是你們徐家的宅子,我們兄弟不過是幫著把守著,要進屋也不消向我們說的。”
儀華也瞧出古怪,歪頭考慮半晌,忙叫程英將包裹展開,見馬頭彎刀完無缺好躺在內裡,確未被偷換,才放下心來,說:“許是人家真有急事,不然也不必變賣傳家的寶刀,管他呢,歸正刀在咱手裡,隨他去吧。”
戈日神采微微一紅,咬了咬牙抬頭道:“我們要謝也是謝徐家蜜斯,冇得謝你這個仗勢欺人的。”
因近六月,又是晌午,戈日穿了青色的窄口馬褲,赤著上身,見是儀華一行女眷,頓覺無措,忙欲回屋。程英羞的彆過臉去,啐道:“彼蒼白日,冇人教的東西,如許就出來見人,全冇半點端方。”儀華聽程英這話說的實在不入耳,剛要責怪,不想戈日卻停了步子,哼了一聲,回身道:“彼蒼白日,一群女人家,冒莽撞失闖進男人的院子,到底是誰冇人教,冇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