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柳將銀錁子收好,麵色憂愁地問:“女人真籌算修行不嫁人?”
他悄悄攥緊拳頭,極力平心靜氣地答覆:“之前年紀小犯胡塗……我,我會原本來本跟宋女人講清楚,今後決不會……”眼角瞥見桌上的字據,張口咬破食指,在字據上按了個血紅的指印。
遠山咬著後槽牙問:“爺,您真要立文書?”
至於清平侯府的世子秦鎮,她問過秋綾,名聲比起鄭三來隻要更差,並且他還克妻,絕對嫁不得。
宋青葙斷念兩人都不嫁,大表嫂那邊卻有點頂不住了,兩撥媒人走馬燈似的,這個走了,阿誰來,每人都長著隻巧嘴,有的冇的說得天花亂墜,特彆是清平侯府的媒人,幾近能將死人說活。
秦鎮聞言卻二話冇說,直接叮嚀遠山研墨。
正要出門,瞧見灰衣前襟沾了幾滴墨汁,又轉頭換了件稍光鮮的鴉青色長衫。
大舅母啜口清茶,拿帕子拭拭嘴角,慢條斯理地說:“頭一條,姑爺不能納妾,不管我家女人有冇有子嗣,都不能納;第二條,姑爺不恰當官,我家女人福淺手笨,服侍不了官老爺;第三條,姑爺不管在外頭還是那裡受了氣,回家不得拿我家女人撒氣……最後一條,我家女人要想和離,姑爺不得用心難堪。”
宋青葙感覺眼眶裡有熱熱的東西不竭湧出來,喉嚨也似哽住般,冇法成語。過了會,才低聲道:“在庵裡平靜,如果歸去,少不得又是費事。那兩家就勞表嫂幫我擋著,實在冇體例就說我發憤要在庵裡修行,不想嫁人。”
見到大舅母,秦鎮躬身施禮,“秦鎮拜見舅母,”取出寫的字據來,“舅母所提,秦鎮俱都承諾,隻這最後一條,秦鎮至心求娶宋女人,定會與她廝守畢生……我,我不會休她,也不會與她和離,請舅母成全。”
冇多久,碧柳便返來,笑嘻嘻地說:“師太正陪個老婦人說話,那人誇點心做得好,賞我個銀錁子。”獻寶似的拿出來在宋青葙麵前晃了晃。
這麼大的男人也會嚴峻……大舅母模糊有些好笑,可很快掩住這絲笑,沉聲問道:“你為何相中我家大女人,你之前見過她?”
碧柳放下心來,又問:“你說,鄭三求親也就罷了,秦鎮也跟著摻合,他不是剛死了老婆冇幾個月?”
宋青葙笑道:“不知是哪家的夫人太太來理佛,倒叫你得了巧。”
大舅母嚇了一跳,卻冇動聲色,還是淡淡地說:“把你的庚帖留下,我找人合合八字,三天後給你信兒。”
大表嫂斜睨著她,“如何就輪不著了,剛纔一堆有的冇的,都是白說的?”話一轉,提到三月初六,“娘來信說二叔過完生辰就往京都趕,路上快點走,大抵初四能到。插頭的簪子甚麼的,她都籌辦好了,你真不籌算歸去?”
清平侯府的媒人躊躇半天,想光臨來時秦大爺說的話,生硬地綻出笑容道:“舅母說的,我家大爺都承諾,這庚帖……”
八條說完,不但媒人驚得目瞪口呆,就連大表嫂也張大了嘴,半天合不攏。
二孃舅的生辰是仲春二十七,大舅母就算二十八解纜,從濟南府到京都,這一起也夠趕的。
宋青葙歎道:“一時權宜罷了,嫁不嫁人無所謂,可真要削髮爲尼不沾葷腥,我可受不了,饞都饞死了。”
自扁擔衚衕出來,秦鎮抹抹額頭的汗,打馬往三聖庵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