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泊岸了,停穩了,兩人正欲返回船艙取施禮,再也忍耐不住的二副衝了過來,深深一鞠躬:“我察看兩位好久了,兩位必然是清國名流,不知可否奉告鄙人高姓大名?”
這兩人恰是康有為和梁啟超,在接到楊度的密電和策動憲政會鼓吹大守勢以後,師徒倆卻腳底抹油——溜了,憑藉郊野先生的乾係,在日本使節的庇護下奧妙返國。
“存亡皆有天命,不成過分固執,你不信又如何?袁帥老是死了……”看著段祺瑞眼睛裡透出來的忿忿,王士珍勸道,“這話彆人說不得,覺得是落井下石的小人之言。唯獨我們幾個兄弟受袁帥恩重,我們能夠說說……”
“做天子不必然要懂軍事,不必然要會理財,不必然要通憲政,不必然要精交際……但有一點,我認了死理,得有眼界,得有韜略,得有氣度,不然我也不會讓內弟跟著他——跟一個無能的主子不即是送命麼?”
“本覺得不死也要脫層皮,冇想到啊冇想到……”馮國璋也是滿滿一杯,眉頭都冇皺一下就一飲而儘,那張因為天子說出了他幾件糗事而變得漲紅的臉愈發紅彤彤了。
這決不是清國的交際使節。二副自從兩人登船後就一向在察看,清國使節凡是穿著得體,或著官服,或著時下正風行的西裝大衣,而毫不會像這兩人一樣穿一襲長衫,固然樸實潔淨,卻渾然不是官宦氣度。
他們倒像是第一次乘坐客輪遠行的旅客——二副記得清清楚楚,船開後冇多久,這兩人便相伴前來扣問另有多久才氣到目標地。第一次他客氣地奉告了對方;第二次,他有些迷惑,但仍滿臉淺笑地答覆了對方……但彷彿兩人對時候一點觀點也冇有,對於輪船飛行更是無知,竟然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跑來問能不能快點?
隻要段祺瑞端著酒杯未曾放到嘴邊,臉上還掛著苦衷,悶悶不樂。
一飲而儘,又是一杯。
“但願不要像十年前那般倉促而起,倉促而亡就好……當時太後擋著另有說頭,十年後如果再不可,國度就真完了。”
帶著沉重,帶著難過,向著都城而去……
段祺瑞端起酒杯,剛到嘴邊,忽地又放下了:“袁帥一事我還是不信。”
“天命!天命!”段祺瑞喃喃自語,兩顆豆大的淚珠倒是滾了出來,“我隻是想,袁帥死的冤啊!”
“故國啊,我們終究返來了!”
中午時分,結束了養心殿的扣問,王英楷、王士珍、馮國璋和段祺瑞四人表情龐大地分開了紫禁城。
或許是天氣尚早,或許是港口風大、北風拂麵讓人有些吃不消,抑或是船快泊岸、搭客都在清算行李的原因,船麵上人並未幾,唯有一名老者和一個年青人站定在艦首處,手將雕欄握得生緊,眼睛卻一向諦視著港口深處,望著那愈發靠近的陸地而喃喃自語。
“聘卿,你說,你說明白了我就喝。”破天荒的,段祺瑞冇有生機,也冇有跳起腳來罵人。
不是諷刺!大師曉得!都自家兄弟,屁股一撅就曉得要拉甚麼屎,話裡是甚麼意義還聽不出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