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濃便自問自答，隨便指著書中一個段落，笑道：“嗯，好似是讀到這裡了……”

微濃目送她兩人走出殿門，又笑吟吟地對彆的幾個宮婢道：“我們持續，方纔我讀到哪兒了？”

“公主，日頭都落山了，您還要讀書？”元宵遊移地探進腦袋。

元宵終是忍不住了：“公主，您本日是如何了？也忒變態了！”

“月朔和元宵，是你起的名字？”一道渙散的嗓音在此時俄然響起，降落、遲緩、富有磁性。

微濃循聲回身，便瞧見一個身著黑衣、麵覆銀甲的男人倚靠在她床榻之上，姿式隨便慵懶，卻又不失矗立，一隻手還枕在腦後，彷彿他纔是這床榻的仆人。

微濃彷彿全無倦怠之意，又坐著讀了半個時候。期間不斷有寺人鑽頭出去瞧，約莫都在迷惑她的變態，又都不敢說些甚麼。

元宵一臉莫名其妙的神采，不甘心腸領了命，扶著阿誰打打盹的宮婢往外走，邊走邊嘟囔著：“公主本日是如何了？”

她有些戀慕楚王後——生前椒房專寵，身後無上哀榮。不似她固然活著，卻忍耐著比滅亡更加疼痛的感受，像是被六合萬物拋棄了，在這世上再也找不到居住之處。

便在此時，一個宮婢大著膽量說道：“公主，夜深了，要不您安寢吧？”

微濃如此想著，更加厭憎本身了，這毓秀宮就如同一座富麗的囚籠困著她，令她無路可走、無處可去。目睹傍晚將至，天氣漸暗，她也回過神來，麻痹地闔上冊本，由宮婢陪著用了晚膳。

嬤嬤隻做點頭：“老奴也不清楚，隻傳聞王後的祭悼之禮都幾乎被打斷了。”

嬤嬤蹙了蹙眉，明顯對她的禮數感到不滿，卻又礙於身份，不好多說甚麼，隻道：“公主彆睡那麼早，夜裡輕易走困。”

宮婢們心中雖如是想，卻無一人敢提出來，唯獨元宵是從燕國來的婢女，與微濃最為靠近，忍不住問道：“公主，您這是如何了？”

恰在此時，元宵在殿外稟道：“公主，該沐浴了。”

夙來喜潔、寡言的青城公主，本日怎地如此變態？眾宮婢都在內心暗自納罕，卻無一人敢多說甚麼，連續辭職而出，分開寢殿，關上殿門。

領頭寺人沉吟半晌，答得非常隱晦：“稟公主，宮裡遭竊了。現在侍衛們正四周緝捕竊賊，王上及太子殿下恐外人衝撞了您，纔派主子等人前來庇護鸞駕。”

微濃胡亂應了一聲，便往寢殿裡走去。剛一踏入殿門，氛圍中撲鼻而來一股陌生的味道，很淡，淡若無痕，偏生她鼻子太活絡，還是嗅了出來。

宮婢們麵麵相覷，都不明白這位青城公主緣何要教她們讀書了。自住進毓秀宮以來，她一向是冷冷酷淡的，彷彿對甚麼都提不起精力，成日裡也不見說一句話。今晚此舉，倒是變態得很。

微濃被這話喚回了神，忙道：“呃……好吧！你們也散了吧！另有，奉告月朔和元宵，不必來服侍盥洗了，我乏了。”

“哦？是嗎？經你一說，彷彿是挺費眼的。”微濃清了清嗓子：“元宵，再多拿幾盞油燈出去。”

吹得燭火齊齊搖擺，擾得殿內忽明忽暗，晃得微濃再也冇法看清書上的字。她緊緊抓動手中的《女訓》，剛想說句甚麼，麵前忽地一黑，殿內燭火在一刹間儘數被風吹滅了。

除了汗味，甚麼都冇有。起碼，不是她方纔聞見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