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床藤椅,半舊的簾帳,兩幅看不出那個手筆的書畫,幾件古舊的瓷器,一應安排都是樸素而清簡的。燭台上的蠟燭燃了半宿,隻剩下寸許長,火苗動亂著,隨時都會燃燒的模樣。
輝白道句“有勞”,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
鋪著水紅繡鴛鴦錦被的床上,坐著一個紅衣女子。睡眼惺忪,連連打著嗬欠。另有一邊幅俊美的白衣少年跪坐在她的身後,行動輕柔地幫著捏著肩膀。
“你,要跟‘我’做買賣?”女子頗感不測,眼波一轉,“撲哧”一聲笑了,“好啊,說說看,甚麼買賣?”
女子朝他的背影揮了揮手,“有空常來玩啊。”
一口濃厚的山東口音。
我們還是言歸正傳談談買賣,說吧,您要找甚麼人?”
輝白三步並作兩步跨進門裡,便迫不及待地問道:“山伯,姐姐呢?”
輝白一刻也不想多留,朝她拱了拱手,“那就奉求你了,告彆。”
女子歪了歪頭,她身後的少年便緩慢地下了床,趿著鞋子奔過來,將那張畫像接了疇昔,雙手呈給那女子。然後跪坐歸去,持續給她捏肩。
女子嬌笑一聲,“如何,你妒忌?”
少年往前湊了湊,將本身略顯慘白的臉閃現在風燈昏黃的光圈當中,“是我,小榔頭。”
頓時的少年翻上馬背,快步來到門前,一手握住門上的鐵環用力拍打。“砰砰砰”的拍門聲,在夜色當中傳出很遠。
“小榔頭?”門裡的老者眨了眨渾濁的雙眼,好半晌纔想起來,“哦,是小榔頭啊。”
將他一小我撂在無遮無攔黑漆漆的門口,便提著風燈顫顫巍巍地去了。過了好久,才又見到一團燈影由遠及近而來,提燈的是一個十歲高低的小女人。梳著丫髻。一身粗布褲褂,臉圓圓的,膚色烏黑。兩頰染著兩抹因經常日曬產生的紅暈。
“誰呀?”衰老的聲音,沙啞乾枯。隻問了兩個字,便帶起一串撕心裂肺的咳嗽。
“太太早就睡下了。”山伯答完這句,緊接著又是一陣咳嗽。
蒲月朔日的夜晚,冇有玉輪,隻要寥寥的幾顆星在薄厚不均的雲層當中若隱若現。夜風習習,拂去了白日的喧嘩,人間萬物歸於沉寂。
一麵將門縫拉大,一麵迭聲地號召道,“快出去,快出去。”
東邊是一溜兒石磨,中間有兩口石台水井,西邊建有雞舍、狗窩、牲口棚,另有幾畦菜地。種著豆角茄子,大蔥韭菜,黃瓜菠菜……
聽到排闥聲,女子半睜著眸子看過來,唇邊溢位一聲嬌媚的笑,“甚麼風把你給吹來了?該不是傳聞我今兒結婚,特地趕來喝喜酒的吧?”
輝白幫他撫了撫背,待他咳嗽聲停歇了,又吃緊地說道:“山伯,我有急事,必須頓時見到姐姐。勞煩您給通報一聲兒。”
那眉眼,那聲音,不是輝白又是誰?
卻有一匹快馬從濟南府的北城門奔馳而來,噠噠的馬蹄聲踏破此方灰塵樹影,驚醒彼方棲鳥宿蟲,在暗中當中穿越不休。行至官道絕頂,拐上一條山道,在一座不甚起眼的農莊門前停了下來。
說不出的豪華素淨,與外間彷彿是兩片六合。
輝白還是道句“有勞”,跟著她出了院子,穿鞠問屋,再穿過前頭的院子,出門上馬,朝府城一起飛奔。像是逃離,又像是離家的人亟待迴歸……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