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知天子北巡要帶嬪妃隨行，她滿心歡樂了三日，壓箱底的狐裘雪袍都翻了出來。本覺得能夠藉此重獲聖心，卻不料本身竟成了這個後宮中最大的笑話。

溫如玉麵上一白，倒是沉默不語。

過了曲江池，皇甫覺腳步一緩，水裡飄過朵朵蓮燈。曲盤曲折，銜接成一個龐大的幾字。

移月應了一聲，拿過一盞掐絲琺琅的燈台放到床前的梅花圓幾上，又往熏爐了添了一把百合香。

燕脂的眸子漸漸有了焦距，對上了移月的臉，吃緊抓住她的手，啞聲叫道：“移月，如玉呢？”

她的聲音不急不慢，娓娓動聽，就像淡淡的迦南香，有安撫民氣的力量。

溫如玉的笑垂垂隱去，目光幽幽望著賢妃，“姐姐，如美女雖笨拙，卻也能分得清誰是至心，誰有所圖。姐姐放心，如玉必然不再辦胡塗事。”

移月垂下視線，低低一笑，“繁華曉得娘娘待她親厚，曉得娘娘要離宮一段時候，捨不得也是天然。她懷的是皇宗子，各方都看著她，心機不免重，情感變態也是有的。”

自前次在皇甫覺的書房外仔細心細瞧過一眼，她已稀有月未見到爹爹。他清楚就在這步隊當中，瞧上一眼，也是這麼難。內心微微失落。

她不會再給你唱歌，陪你說話，再也不能給你做都雅的衣裳。

她坐在一地狼籍中拉扯著頭髮放聲痛哭。

她拉緊了被子，隻覺渾身都寒津津的。屋裡隻餘角落兩盞燈火，書廚桌椅俱都影影綽綽，望之如同鬼怪。

二妃三嬪，淑妃晉為貴妃，獨得聖寵，賢妃重掌後宮大權，溫良媛如果能生出個兒子，她便得一步登天。連琪嬪阿誰冷酷的性子，都得以侍駕。她卻隻能孤零零的守著這未央宮。

相機而動，請君入甕。留母！

她漸漸將手覆在肚子上，眼淚無聲流淌。孩子，你要記得，這是你第一個靠近人的血。

溫如玉神采一白，看著小寺人將昏死的紅芍拖著出去，銀牙深深咬緊下唇。

就在這一瞬，他俄然想起了燕脂含淚的雙眸。

“移月，你把燈挑亮些。”

內心已決定明天去太後宮中，奉求她白叟家多多照拂。

狠惡的撞擊讓她的聲音破破裂碎，隻要一雙眼睛笑得哀傷斑斕。

他不自發便淺笑了起來。收回了手，在密摺上添了幾筆。

關雎宮裡，祥嬪狀若瘋顛，將統統能砸的東西全砸了。頎長的冰紋銀的帶子劈臉蓋臉的抽向身邊的婢女。這是她常日隨身的佩帶，上麵儘是明珠美玉，寶石的棱角將將臉抽得血跡斑斑，侍女卻隻是閉目抽泣，不敢用手擋上一擋。

燕脂入迷的凝睇著燭火，“我方纔夢到瞭如玉，她渾身是血，懷裡抱著個小小嬰孩，隻是哭叫著‘娘娘救我，娘娘救我！’”

止住來喜的跟從，他循燈向上遊走。

雲淡風輕的天空，鞋踏在濕軟溫潤的地盤上，呼吸一口帶著泥土氣味的氛圍，幾疑隔世。

燕脂沉默考慮。如玉心中必然彆有隱衷，若無緊急之事，她毫不會鎮靜至此。

貴妃紅、漢宮棋、曼陀樣夾餅，竟然另有雕花腔式的生果拚盤。燕脂一笑，倒是很高雅。

燕脂下車的時候，心神一恍。

玄月十四，聖旨曉諭六宮：皇後，貴妃、琪嬪侍駕北巡，後宮由賢妃暫攝，凡事不成專斷。溫良媛若誕下龍子，晉為嬪位。太後年齡已高，各宮自守流派，不成滋肇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