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上午,皇上賜下一串翡翠佛珠,翠綠欲滴,觸手生涼。讓寶璐不測的是,四皇子也送了禮來,說除了涼麪以外更謝昨日答疑解惑,寶璐見是一座八九寸的紅珊瑚觀音雕像,寶相寂靜又精美詳確,雖奉為珍寶卻還是退了歸去。
歸去的路上寶璐特地選了一條巷子,縱是萬紫千紅開遍,倒是心中眼中空茫一片。雲鬢狼藉,羅裙沾汙,就算是宿世本身被劫之時,恐怕也冇有她本日的狼狽不堪。自打見她頭一麵起,就再不肯信賴她是宿世害死本身姐姐之人。李家再不是李老將軍健在時的李家,本身聽姐姐說過李家的事,本想她被皇後孃娘看重,該是出淤泥而不染的一支淨蓮。現在看來,也是個不幸之人。
“臣女不敢。修行是為了修心,全看如何聞思佛法,如何證悟正見。有些人用飯時不肯用飯,萬般思考;睡覺時不肯睡覺,百般計算;走路時不肯走路,各式刁難。”
寶璐主仆不知所措,隻得杵在廊下。一刻鐘的工夫,清風終究出來把寶璐應進廳裡看茶,茶葉茶器皆是淺顯。寶璐剛抿了一口,未待放下蓋碗,清風直挺挺跪下,帶著哭腔道:“奴婢求四娘彆把本日所見說出去,這就是救了我家三孃的命了。”
花生焙得酥脆,用小石磨磨成花生醬。泡茶剩下的荷露兌在濃稠的花生醬裡,攪的像絲綢一樣順滑,再加韭花醬、腐***蒜泥、香醋、細鹽,點上現炸的辣椒油。黃瓜、腐皮、胡蘿蔔切得細如髮絲,酸豆角、醃香椿鋸成細末。麪糰揉得光滑勁道,切成柳葉寬的麪條,大鍋寬湯煮熟,撈出立即放入從禦跑堂要來的本是泡茶用的泉水裡。琉璃碗裡鋪上半碗麪,再碼上一層各色細絲,灑上醃菜細末,最後澆一大勺鮮香濃烈的芝麻醬,並以新奇的合歡花和薄荷裝潢。
“棠姐姐,這裡總有人路過,我們先去鋤月軒吧。”寶璐見峪棠的帕子被眼淚濕的不成模樣,取出本身的絹帕給了拭了眼淚,又讓瞻星在花徑前頭看著人,這才挾了峪棠的胳膊,半扶半拖的讓她起家。
此時正值隆冬,看著似火驕陽,寶璐想起每年立夏那日祖母午膳時都要吃的一道涼麪。回到壽慈宮,太後孃娘還在靜室,便領著瞻星到了容姑姑跟前,把在禦花圃偶遇聖駕的事兒說了一回。本想給太後孃娘專門做次素麵,這下隻得奉求姑姑叫人多備些食材。幾日的朝夕相處,容姑姑和寶璐已經熟絡起來,撇開五皇子那層,也不得不喜好這個聰明討巧的小丫頭,看著她懵懂的小臉,彷彿看到多少年前還在母親膝下的本身。痛快的遣人去禦膳房備齊了食材,又叮嚀兩個小廚房白案上的廚娘給寶璐打下。
“臣女拜見三位殿下。餓了用飯,困了睡覺,如此修行。”寶璐嘴上風輕雲淡,膝蓋也是直挺挺的。
“皇上謬讚了,臣女愧不感受。這幾日伴隨太後孃娘禮佛,臣女纔有些進益。”寶璐恭恭敬敬作答,卻不知已有幾雙眼睛盯在她身上,有不解,有獵奇,有欣喜,“臣女午膳時要為娘娘做一碗素麵,皇上若無其他籌辦,請容臣女回慈壽宮籌辦。”
此話一出,世人皆看向寶璐。隆正帝一言不發,又饒有興味,似是在等寶璐一個答案。寶璐見無人得救,隻得做出一副謙恭樸拙的模樣:“回六殿下,臣女鄙意,人道本領純真清淨的,凡夫不識其真身,誤把慾念當作人道。茹素持戒也好,六度波羅蜜也罷,不過是在幫我們找回真正的人道。過程或許有些不適,這恰是在耗費妄念。不適過後,找回人道之時,恰是獲得真正的安閒之日。朱夫子有言,向來白費推移力,這天中流安閒行,說的便是這類明心見性後的安閒。六殿下無妨偶爾嚐嚐素食,或許也能從中體味淡中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