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小屋恰是王家的書房，兩個小孩扶起少年，淒聲喚著。

再度說到王二郎，大師也噓唏起來。

mm瓶兒抽泣道：“二哥，王麻子他們……”

輕拍著弟弟mm的柔弱脊背，他溫聲安撫道：“我曉得，我都曉得……”

婦人頓足叫喊著，男人上前要撿書，卻被兩個小小身影攔住。

“是我們的書！憑甚麼拿我們的書，還要打二哥！？”

倚著一條小溪，周遭不敷百步的小山坡上，數十株桑槐青竹整齊而立，虛虛抱住一座小院，清幽高雅，哪有甚麼鬼氣。倒是喧華聲不竭，粗悶的，尖厲的，細脆的，嚅嚅低不成聞的，混作一處，凹凸起伏，給小院罩上一層濃濃的俗儈之氣。

小女孩的淚水奪眶而出，哭喊道：“你纔不是我們的娘！爹爹也還在，他必然會返來的！”

農夫們紛繁皺眉，那一高一矮兩個年青人眼裡的氣憤更是濃烈，王何氏舉頭挺胸，尖尖下巴幾近是平下落在世人眼裡：“誰閒得不耐煩了，伸手管這我們王家事，彆怪我何家去找王相公和鄧相公家討小我情，把誰辦了衙前！”

成都城南十八裡處，靠著大江邊上的三家村裡，炊煙一股股升起，狗兒自村中奔出，歡叫著驅逐仆人，暮秋的寒意也被這股朝氣遣散了很多。

“秀才公這家子真是……上輩子造了甚麼孽喲。”

王相公家說的是華陽王氏，神宗天子年間的宰相王珪正出自華陽王氏，本地人都以王相公家稱呼。王相公畢竟是舊時之臣，過世多年，權勢早已不複昔日，鄧相公家的名聲卻如日中天。這鄧相公家說的是雙流鄧家，先有神宗期間的名臣鄧綰，再有鄧綰之子鄧洵武和鄧洵仁，兩兄弟在這一朝都是相公。

王相公家、鄧相公家……

王秀才外出時，托了堂弟住在家中照顧後代，他堂弟長了一臉麻子，落了個王麻子的諢號。本來瞅著還是個誠懇人，就他渾家是個見便宜就占的主。王秀纔出了事，王麻子佳耦就變了臉，把王秀才家掏了個半空，現在又不知要動甚麼，跟王秀才那一對小後代鬨了起來。

霹雷……

“還是去勸勸吧，彆讓王麻子弄出事來。”

“二哥你好了！？”

婦人臉頰扭曲著，還要說甚麼，卻聽院門外有人號召，男人扯了扯婦人衣袖：“村裡人過來了，鬨得太大不好清算。”

“大頭我們都取了，這點東西……就算了罷。”

渾家王何氏恨鐵不成鋼地罵道：“笨伯！冇聽王秀才說過，那書是百多年前的拓本，一本能賣好幾百文！這點東西？你就這點出息！”

聽到二哥喚著他們的名字，兩小抱住二哥，涕淚皆下，多日的委曲哀苦，終究有了傾瀉之處。

王何氏對勁地哼了一聲，甩著受傷的手，跟王麻子施施然回了院子。

牽牛漢從速辯白道：“我隻是說王二郎，關秀才公甚事？之前的王二郎就不是人……”

麻子捱了一耳光，火氣頓時上來了，起腳蹬在少年的腰上，踹得少年倒飛而出，咚地一聲撞在門框上。那包裹也被扯開，一大疊書嘩啦啦散落在地，封皮上《石室周易》、《石室春秋》等字清楚能見。

王麻子嚅嚅辯白著，他自認還是好人，這幾日裡，他跟渾家已快搬空了王秀才的財帛傢什，還找到佃種王家地步的農夫，讓他們把租子轉給了自家。書房那點物事，算作王秀才的遺物，留給那三兄妹好了，事情不能作絕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