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文候對四哥的斷語，九哥寇騰空深吸一口氣，不等武侯呼喚大步自行上前，一副下了極大決計的模樣。他的軍靴踩踏鏗鏗有聲，竟然模糊在青磚的地上揚起一小片一小片的灰塵來。

不知不覺間數巡茶過，宮九襄告乏，武侯便調派寇歌送九伯去安排好的寓所安息。

屋中安寧，兄弟三人各懷苦衷，都噤聲不語，寇歌跪坐在爐旁，持葵扇細細扇火。耳朵裡聽著武侯和宮九襄再也不提這掌觀紋，相對無言，半晌工夫也隻是偶爾扯一句這茶不錯之類的閒話，寇歌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臉上的神采學哥哥們一樣不動聲色，內心倒是翻來覆去。文侯泰山北鬥，寄父慎重拜托，但是，這三則迥然奇談，倒是信，還是不信。

屋中頓時墮入沉寂，就連一向不動聲色的武侯也端著茶碗一動不動。乃至，誰都辯白不出這沉默是持續了隻要一刹時還是長達一刻鐘。

“你這左掌，是天生？你爹從未提起，莫非不知此事？”宮九襄神采凝重，一邊發問，一邊用右手在寇歌掌心緩緩抹過。

再走出一段路，眼看已到安排好的寓所，寇歌看四下無人，第三次停下了腳步。

“宮九伯，我另有一件事想要就教。”

聞言，寇騰空哈的一聲短笑，滿臉卻都是放下心中巨石的豁然神采。收回擊掌，他深深的躬身施禮，也沉默退下，去為武侯和宮九襄沏添新茶。

武侯的話語聲安穩如初。

“九伯，您可曾看過我爹的掌觀紋？”

微微沉吟，武侯這才又說道，“還是去喚醜虎來吧。”

宮九襄語氣當中還頗帶有幾分欣喜，“十三公子的須、諾、絕、然、伐、襄、商、羽、淩九宮平順，無功無過，將來必可成一名抱守田畝的村夫，終老於林耕。若無大變，壽數當有九十不足。”

“是問你本身的掌觀命數吧？”宮九襄微淺笑著說，“你這孩子，先問父親，再問天下，最後才問到本身，倒是敬愛，也算真沉得住氣。”

宮九襄微微點頭，左手托住寇常軒遞過來的右掌，右手覆蓋在寇常軒手心悄悄一抹，然後低頭細看。

宮九襄又點頭說，“我老頭兒隻能看看一人的休咎，對這天下大局，神明情意，早就不敢妄加測度了。”

宮九襄悄悄鬆開寇歌左掌，緩緩地將雙手抄在袖中。

寇騰空寇歌聽到這最後一句話，心頭都是一驚。但兩人望向寇常軒，卻看到他神采極其安靜，行了個禮後冷靜退下，又去一邊對爐扇火燃炭了。

但是千萬想不到，宮九襄這一次卻看得緩慢，並且他一向舒展的眉頭也漸漸伸展，乃至暴露一絲模糊憂色。

寇歌臉上頓時紅了一大片，愣愣地立在當場，一隻右手不曉得是持續端著的好，還是立即收回來的好。

宮九襄略略沉吟，決然持續說道，“隻不過公子的絕、然兩宮觀紋橫紋陡生，龐雜不堪，不但朝氣斷絕，更已反噬主宮，隻怕功未成，存亡就在月餘。”

兩個嫡親哥哥都被判了短折必死，而本身，這、這算是個甚麼命？

宮九襄悄悄一聲長歎，伸手按住寇歌肩頭，又說，“久隨武侯，我也曉得你必有少年大誌，但是，當此亂世，大家難以自保，你便做一個安穩農夫，又有甚麼不好嗎？”

“就是這三五個月的事，我這隻左手掌紋莫名其妙地就一每天淡了下去，到了上個月就一點也看不出了。”寇歌答覆說。“這類小事，我當然不敢去煩寄父，他還不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