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檢視以後,指尖終究落定在一隻做工精彩的花梨木鏤雕挑盒上,墨漆的盒身上用彩脂金粉鐫畫著一蓬蓬富強的牡丹。
待到一屋子人都走儘了,我方緩緩地拿過其上用行謄寫就碧瑤婉兒家書的那封信。劃過信封邊沿的指尖略作遊移,而後不帶半點兒躊躇地將牛皮紙的信封拆開。
蝶兒眼皮都懶得抬,仍冷靜無語地走向屋外。
當著一屋子下人的麵,我猶疑著竟不知如何開口往下。
聽得蝶兒疑困,小貴子靠近過來,向門外神采難堪地努了努嘴。
靈兒見狀,忙縮了縮脖子,讓到一旁。
我揉了揉額角,實在弄不清楚麵前的狀況,無法重新喚來小宮女婢候打扮換衣。就在最後一隻髮簪插入雲鬢的時候,蝶兒的聲音再一次從身後傳來。
‘姐姐不在,懿貴妃領著各宮嬪妃主子們方纔來過,說是來看望……。‘
‘是靈兒做錯甚麼獲咎蝶兒姐姐了麼?剛纔她臉子甩得那樣丟臉?‘
聽罷,小丫頭還是一臉利誘。
‘非也。確是本宮今個遲起懶打扮之態獲咎了她。‘因而便將早上貴妃攜眾嬪妃前來看望之事原本來本地說與她聽。
‘她,當真如此容不得我麼?‘
‘曉得了,這有我服侍著,你先下去吧!‘
這日淩晨,風輕雲淨。靈兒如常服侍我打扮,待最後一朵抖絨的珠花在雲鬢上簪定,她望著黃銅鏡中的人兒明眸似水,紅霞輕綻雙靨,抿嘴笨笑道。
‘你的意義,本宮當往皇上麵前去走一遭,以謝恩澤?‘
好不輕易待到一院子亂鬨哄的人都散儘了,我才眯縫著雙眼倚臥在貴妃榻上正端莊經享用了小半日冬陽的和暖。許是這副身子在濕冷麻痹的氛圍中淫浸得久了,可貴的日光照拂,心頭那難以言說的溫馨愉悅感便齊齊湧向七經八脈,剛纔覺出遍體通泰了很多。
旋即,嗬氣如蓮般地又輕歎了一口氣。
小貴子見此,忙向蝶兒解釋。
靈兒聽我發問,方纔答覆到先前歡暢的情感中。
鏡中人幽幽的眸色微微一滯。
‘小主若冇彆的叮嚀,奴婢便先行辭職了。‘
‘蝶兒鄙意,懿貴妃選在這個時候彆有深意地給娘娘奉上這份欣喜,無疑是想警省威懾娘娘,在這後宮當中若要一味地爭寵尊大。結果不過似這犁鏵魚普通,到頭來甚麼也留不住。‘
小貴子應了一聲,便點頭退下。
待將麵前閒雜人等都打發儘,蝶兒才掀起那隻圖案精彩的食盒蓋,從藏青羅呢的窄袖中取出一枚明晃晃的銀針細細驗過,似並無不當。複拿起一副銀箸手腕輕轉,將盒內扁平的魚身翻掉過來,內裡乾坤頃刻一目瞭然。
‘瞧著小主的氣色已然大好呢!若皇上見得,必是合意慰心的快事一樁。‘
唯獨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自打我轉醒到現在,皇上卻再未踏足這婉翠齋半步,似有一種說不上來的顧忌。倒是湯汁羹水甚麼的每隔三五個時候便不竭差人往裡送,連靈兒都打趣說禦前的小寺人們成日裡往這跑得如許勤,婉翠齋的門檻怕是都要被踏矮的去大半截了呢!
‘蝶兒,這……這是?‘
鄰近中午,蝶兒才倉促忙忙從內裡趕返來,打眼瞧見我這副有失體統的模樣,但見她眉頭輕皺,眼波微橫,非常不滿。轉眼又見烏泱泱的香榧木案桌上多出很多光彩明豔的提籃食盒,心下犯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