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線騎手皆是服從勒馬，容妤循著他的視野望去，見他的目光鎖定了一隻伏在溪邊飲水的母鹿身上。

陳最繃緊下顎，他推測沈戮發覺了端倪。

春季的獵物自是格外肥美，在這落葉希少的林裡，的確會遇見這般膘肥體壯的貴重獵物。

除非——

隻可惜，月華的絕頂，是騎在高頓時的如惡夢般的身影。

陳最不由得垂下臉去，竟是不敢迴應沈戮的視野。

他眼睜睜地看著容妤頭也不回地跑出了城門，哪怕他確信她聞聲了阿滿的哭泣聲。

容妤驀地間想到幼年之時，她曾與沈戮一同插手皇室射獵。

沈戮瞥了容妤一眼，像是看破了她的思慮，嗤笑道：“不過是頭母鹿罷了，牲口罷了，畢竟是報酬刀俎，它又能逃去那邊呢？”

如果隻是在火器炸開掉隊入迷霧裡，是不會染上這麼濃厚的味道的。

想來容妤能這麼順利地來到城門，隻憑一個裴麟是底子不敷的。

一如此時現在的容妤。

他身上照顧著火器。

沈戮的眼裡，流淌出了驚詫、悲哀與猜疑。

不料被碎石絆倒，她跌倒在泥濘當中，又氣喘籲籲地再度爬起來，她倉促地轉了方向，跑進了城門前頭的高草地裡。

她能看到本身的身影倒映在沈戮的眼裡，彷彿是當年的那頭母鹿，被他視作剝皮宰割的玩物。

話音落下的頃刻，沈戮猛地夾緊馬腹，策馬向前時，他叮嚀一眾侍衛道：“追！把她給我抓住！”

她卻連親生骨肉都能拋下。沈戮咬牙嘲笑，牙齒被他咬得咯吱咯吱響，兀自低語：“好，實在是好，甚好……”

驟雨滂湃落下，雨滴大如卵石，砸落在容妤的靛青色繡鞋上，她聽得見身後的追捕馬蹄聲，怕得滿身顫抖，滿心想的隻要快逃、快逃啊！

餘光瞥向身邊，侍衛們已然將抓獲的裴麟按在了地上，而阿滿也被挾製在了一旁，是沈戮要求侍衛賞了阿滿幾個巴掌，好讓他嚎啕大哭，以此來換回容妤的心。

她丟棄了阿滿，隻顧著本身衝出了城門！

虎毒不食子，但到了沈戮這裡，他的兒子，隻是用來引回容妤的東西。

而在這高草中當中，披收回的是一股腥臭的腐骨之氣，百姓淒苦，餓殍各處，皇城以外的世道並不好過，可即便容妤瞥見無數白骨堆積，已知前路盤曲崎嶇，她卻還是不肯歸去東宮籠裡。

當時春季豔陽，茂鬱山林中盛放的山茶也冇法擯除晚秋的霜重。

起碼在徐州的那幾年裡，是她可貴具有過的舒暢、安閒的光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