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洛白卻不覺得意,上前一步道:“辛苦出雲女人了。”
他臉孔表麵很深,滿頭蓬亂的紅髮披垂肩頭,靛藍的錦衣在身上胡亂地纏掛著,隨便擱在膝頭的手上捏著一個白玉葫蘆。
她挑了一間房把璿璣放下,嘻嘻地笑著回身道:“幾位高朋就在這裡放心住下,有甚麼事找我或者鳳曜就成,哦對了,你們還冇見過鳳曜……”
牧徊點了點頭,接道:“嗯,如果當朝為官,便可稱作‘大人’,然當朝為官者,豈會有你我不識之人。”
馬車一起疾奔,馬蹄輪轂聲在喧鬨的夜裡盪漾反響,不知擾了多少人的清夢。待到馬車停穩之時,已是初陽微熹。從車裡下來,遠遠就看到清漆門頭上掛著一塊玄色的空匾,顯得冷落又冷僻。
而她倒是單手扶著肩上的璿璣,氣定神閒地往馬車走去,每走一步,腳下的鬆土便凹下一個高聳的低窪。她翻開車簾往內裡望瞭望,隨即拽住璿璣的後頸,手臂一揚,將它的身材揮了出去。
夏梨眉頭蹙起,張口小聲辯駁:“璿璣可不是牲口,是神獸。”
在場的世人見此都是目瞪口呆。
“唔……滿頭紅毛,長得一臉*熏心樣兒,每天抱個酒葫蘆,自誇情場遊俠的落魄男人,那人就是鳳曜了。”
他安然地迎回目光,淡泊道:“諸位如有所思疑,便當鄙人方纔多舌。”
夏梨見他吃了癟,表情驀地大好,東風滿麵地湊到他跟前,用肩膀碰了碰他的手臂。
“是鬨得有些過火。”
本應空無一人的房梁上,不知何時呈現了一名男人,他側身躺立,單腿支楞著搖擺。
他對著與他比肩的洛白,緩緩道。
她說著從車前跳了下來,吐掉了嘴裡的野草,三步並著兩步到了一眾的跟前。
“諸位若不嫌棄,尚可下榻於舍間。”
聽到他的答覆,牧徊和洛白都不由神采一凜,看他的神情也開端充滿防備。
非親非故,初度相見,如此殷勤,必有蹊蹺。
那人就這麼在房梁上不羈地閒逛著腿腳,俯瞰著中堂的二人。
出雲撣了撣雙手,朝他們咧嘴一笑,道:“好了,都上來吧。”
此番他們幾近都成了傷兵敗卒,底子有力自保,與他同業確是上上之策。
那人回身看向他。
思及此,他朝南風點頭,“那就無妨叨擾了。”
“出雲,不要胡說話。”南風皺著眉頭,口氣驀地生硬,怒斥著那充當車伕的女子。
“二者,他既然喚我作‘白五公子’,那便是熟諳我的身份背景,卻又能不卑不亢且脫手相救,這也是蹊蹺。”
她轉頭望去說話的洛白,眯起眼睛笑得見牙不見眼,“白五公子真是客氣……”說到一半忽而停了下來,眼睛死死地盯著他看看。
“可惜啊……”她抱著雙臂,喃喃地反覆著這麼一句,慢悠悠地遊出了偏院。那馬尾烏辮伴著她的行動在身後有韻有律地擺動著,好像水中隨波逐流的蔓草普通溫和。
他毫不介懷兩雙眼睛的炙熱目光,就著葫蘆啜了一口。“啊……嗝!”一口鎮靜的籲聲自他的口中溢位,還附帶著一記清脆的酒嗝。
說話間,便聽聞有馬蹄行車之聲遠遠而來。馬車風雅古樸,鮮明是大戶人家的手筆,然車前駕馬的車伕卻不是普通小廝,而是一名古靈精怪的年青女子。
洛白高低打量了他一番,內心冷靜考慮著。若他成心於他們倒黴,隻消方纔不要現身便罷;如如果成心操縱,當下理應不會對他們產生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