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易真人笑而不答，提起銅壺來，親手為她斟茶，虞璿再問時，卻轉了話題，隻肯和她說些道法玄理，再不提其他諸事。

太易真人一向拉著她到了亭中坐下，自家擺佈看了看，敲著桌子叫道：“孺子安在！高朋到了還不泡茶！”話音未落，一個少年聲音便從階下傳來，恰是那迎客的道裝少年，隻見他左手托了一張白玉茶盤，右手拎著銅壺，一步步走了上來，笑道：“師父好記性，全不記得昨日才準了金霞師弟的假，如果我今兒又可巧出了門，你白叟家可如何辦呢？”一邊將茶盞放在石桌上，利索地衝了水，頓時雲蒸霞蔚，暗香撲鼻。

一個七八歲的男孩，正在沙岸上撿拾貝殼，自個玩耍，俄然昂首“咦”了一聲，倒是瞥見西邊一道流光緩慢而來，轉眼便近了很多。

太易真人微微一笑，道：“去亭上坐下說話。”他自從虞璿出去園中，便不竭打量，垂垂暴露憂色，此時更是不避懷疑，攜住她的手，往假山亭上走去。

太易真人仍在園中自斟自飲，待門徒轉來複命，卻叮嚀道：“孫家小子在那裡？著他本日過來拜師。”

太易真人道：“這事也憑你。不過你也該看得出，東勝洲那元氣樊籬正在減弱，約莫不出三十年，也就和外界普通無二了。”

……

虞璿嘴角抽搐了一下，卻隻見那白淨男孩雙手叉腰，望地上吼了一句，“你個盲眼的夯貨！早就跟你說過我姑祖母有客人要來！那裡是甚麼妖怪！”轉頭向虞璿作了個揖，“前輩有禮了，小子姓孫，特奉家姑祖母之命，驅逐前輩。”

她當時在東蓬萊島上，和赤天心達成合作，因赤天心的肉身還被困在緣纏之井裡，三人便一同前去，試圖將赤天心的肉身救出來，趁便看可否將那一件寶貝拿到手。隻是事與願違，那緣纏之井裡也不知是甚麼寶貝，彷彿遇強則強，赤天心先前覺得隻差一點便能脫困，哪知來了兩個幫手以後，還是差得一點。

虞璿笑道：“陛下召我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他說話聲音雖小，卻被孫履真聞聲，轉頭又是一瞪眼，“都說近朱者赤！你跟我混了這麼久還是冇個長進！豈未曾傳聞，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鄉土妖怪都是上不得檯盤，哪有如許精美時髦打扮？如有，那也不是妖怪，是妖仙了！”

虞璿莞爾，也跟著往那青氣裡走去，彷彿迷霧普通，隨走隨散，內裡倒是個一畝大的園子，並不出奇，隨勢種了些花草果木，一眼便能看到頭，隻是那先出去的道裝少年，卻不知往那邊去了。

他本來生得又瘦又小，見此流光，倒是眼中一亮，足下悄悄一躍，騰空數百丈，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根黑油油的棒子，望空悄悄一劃，大聲喝道：“兀那甚麼山野妖怪，豈不知我青木國事靈嶠仙君治下，怎敢無禮亂闖！”

虞璿目光所至，正見假山邊上倚著一其中年道者，大袖寬袍，絲絛麻履，腰掛一枚白玉葫蘆，端倪清雅，氣韻澹泊。見虞璿走過來，道人目露笑意，細心打量她，點頭不語。

虞璿道：“本來寶貝是道兄安設，我等不知，且幸還冇有弄巧成拙。”

虞璿忍著笑，道：“令姑祖母想來就是水母娘娘了？”她也看了出來，那黑瘦男孩固然體質固執，卻隻是凡人一個，隻是學了些煉體的體例。而這孫履真卻頭頂靈光乾淨，無半分妖氣，更無猿猴之態，平常妖族起碼也得度過天劫以後，才氣煉就這般靈軀，但這孩兒修為卻隻是略略煉氣的模樣，不知有何奇妙在內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