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韓、趙、魏、燕四王，與楚懷王相會於函穀關外，剋期打擊。懷王雖為“從約長”，那四王各將其軍，不不異一。秦守將樗裡疾大開關門，陳兵索戰，五國相互推委，莫敢先發。相持數日，樗裡疾出奇兵，絕楚餉道，楚兵乏食，兵士皆嘩。樗裡疾乘機襲之，楚兵敗走。因而四國皆還。孟嘗君未至秦境，而五國之師已撤矣。此乃孟嘗君之妙策也。孟嘗君回齊。齊湣王歎曰：“幾誤聽蘇秦之計！”乃贈孟嘗君黃金百斤，為門客費，益愛重之。蘇秦自愧覺得不及。楚懷王恐齊秦交合，乃遣使厚結於孟嘗君，與齊申盟結好，兩國聘使來往不斷。自齊宣王之世，蘇秦專貴寵用，擺佈貴戚，多有妒者。乃湣王時，秦寵未衰。本日湣王不消蘇秦之計，卻依了孟嘗君，公然伐秦得勝，孟嘗君受多金之賞，擺佈遂疑湣王已不喜蘇秦矣，乃募懦夫，懷利匕首，刺蘇秦於朝。匕首入秦腹，秦以手按腹而走，訴於湣王。湣王命擒賊，賊已逃去不成得。蘇秦曰：“臣死以後，願大王斬臣之頭，號令於市曰：‘蘇秦為燕行反間於齊，今幸誅死，有人知其陰事來告者，賞以令媛。’如是，則賊可得也。”言訖，拔去匕首，血流滿地而死。湣王依其言，號令蘇秦之頭於齊市中。斯須，有人過其頭下，見賞格，自誇於人曰：“殺秦者，我也！”市吏因執之以見湣王。王令司寇以酷刑鞫之，儘得主使之人，誅滅凡數家。史官論蘇秦雖身故，猶能用計自報其仇，可為智矣！而身不免見刺，難道反覆不忠之報乎？蘇秦身後，其來賓常常泄蘇秦之謀，言：“秦為燕而仕齊。”湣王始悟秦之詐，自是與燕有隙，欲使孟嘗君將兵伐燕。蘇代說燕王，納質子以和齊。燕王從之，使蘇厲引質子來見湣王。湣王恨蘇秦不已，欲囚蘇厲。蘇厲呼曰：“燕王欲以國依秦，臣之兄弟陳大王之威德，覺得事秦不如事齊，故使臣納質請平。大王何如疑死者之心，而加生者之罪乎？”湣王悅，乃寵遇蘇厲。厲遂委質為齊大夫。蘇代留仕燕國。史官有《蘇秦讚》曰：

季子周人，師事鬼穀，揣摩既就，《陰符》伏讀。合從離橫，佩印者六；晚節不終，燕齊反覆。

襄王怒，益不肯事秦，謀為“合從”，仍推楚懷王為“從約長”。因而，蘇秦益重於齊。

趙王聞之，召蘇秦責之曰：“子倡為縱約，六國和親，相與擯秦，今未逾年，而魏燕二國皆與秦通，從約之不敷恃明矣。倘秦兵猝然加趙，尚可望二國之救乎？”蘇秦惶恐謝曰：“臣請為大王出使燕國，必有以報魏也。”秦乃去趙適燕，燕易王覺得相國，時易王新即位，齊宣王乘喪伐之，取十城。易王謂蘇秦曰：“始先君以國聽子，六國和親。今先君之骨未寒，而齊兵壓境，取我十城，如洹水之誓何？”蘇秦曰：“臣請為大王使齊，奉十城以還燕。”燕易王許之。蘇秦見齊宣王曰：“燕王者，大王之聯盟，而秦王之愛婿也。大王利其十城，不唯燕怨齊，秦亦怨齊矣。得十城而結二怨，非計也。大王聽臣計，不如歸燕之十城，以結燕秦之歡。齊得燕秦，於以號令天下不難矣。”宣王大悅，乃以十城還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