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堂瞧著她的背影, 隻俄然間板著臉握著拳往床榻上狠狠地打了一拳, 倒是打在了一團軟綿上, 憋得慌。
春生不由悄悄地歎了一口氣。
春生倒是假裝未曾瞧見, 回身直接往軟榻那邊走去了。
她的側臉安好溫和,稠密的睫毛像是一道扇子,有一下冇一下的悄悄地颳著,瞧著隻舉得心窩子癢癢的。
沈毅堂忽而從春生的肩窩中抬起了頭,隻抬著眼看著她輕聲道著:“這裡痛了好些年,你快來幫我瞧瞧,看它究竟是如何呢——”
半晌,隻俄然間乾咳了一聲,春生眼皮未抬。
恐怕待會兒兩人複又起了甚麼爭論,以免傷了人,便一把扔到了床榻下的空中上。
但是,每一次受傷彷彿都與她關。
掙了半晌,見他全然不管不顧,恐怕手中的剪子不長眼戳到了他的喉嚨,又怕掙紮間碰到了他臂膀上的傷口,隻忙止住了。
聽到他喊痛,隻覺得是他使了大力,碰到了傷口。
待洗完澡,又將頭髮絞乾了,這才發覺夜已經極深了,昔日裡這個時候早入眠了,春生這才走到床榻前。
下一瞬沈毅堂隻緊緊地摟著春生,俄然伸著大掌緊緊的摁壓著她的肩膀,隻忽而探著腦袋,將頭深深地埋在了春生的肩窩裡,嘴裡一字一句的道著:“你這個心狠的女人——”
一時,微微低著頭瞧了他一眼,隻見他正沉著一張臉,微微抿著嘴,眼裡似有幾分氣憤,又有幾分辯不清道不明的委曲似的。
一抬眼,便瞧見那沈毅堂不知甚麼時候已經展開了眼了,樸重勾勾的盯著她瞧著。
他的雙眼清澈,裡頭彷彿感化了一片濕意。
春生微微一愣。
那邊,一下一下的震驚著,是強而有力的心跳。
卻還是不放開,隻死命咬著腮幫子。
聽到屋子裡溫馨下來了,又忍不住抬著眼往那邊瞧了去。
來到床尾,悄悄地將沈毅堂的右腿褲腳撩起了,膝蓋那邊正捆了一圈白布。
他倒是捉著她的手,緊緊地按壓在了他的心口。
許是牽動了傷口,嘴裡“嘶”了一聲。
沈毅堂隻硬生打斷著:“不是臂膀,不是腿上,也不是頭痛,而是——”
說到這裡,隻忽而一把緊緊的捉著春生的手,語氣一時變得堅固了,隻啞著聲音悶聲道著:“是這裡,這裡好痛——”
現在,屋子裡的丫環們早早的便已經退下了,屋子裡靜悄悄地。
不由便又想起了當年,她將他一把給咬傷了,那一整塊皮肉差點都被她給啃了下來。
咬牙切齒的對著她道著:“所幸給我一剪子好了,反正滿身都是傷,也不差這一道——”
春生用完了晚膳,隻感覺用得有些多了,腹中積了食有些不大舒暢,便又將晌午清算的那些賬目找了出來複又查對了一遍。
一時,想起方纔阿誰素素,阿誰小丫頭當真是吃了大誌豹子膽了,竟然敢那般與他說話,固然聽了委實有些冒火。
忽而脫了鞋子爬到了床榻上,從床頭的暗格裡尋了一盒藥膏出來,又下床尋了一捆白布與剪子過來。
半晌,隻用手蘸了蘸藥膏悄悄地抹在了傷口上,他的臂膀微微一抖,春生忙低著頭往那傷口上悄悄地吹了下。
思及至此,春生不由抬起了沈毅堂的左手,大拇指的阿誰位置還殘留著一圈深深的齒痕了。
不過,不過一想到她竟然那般體貼他,心底裡的驚濤駭浪竟古蹟般的刹時安靜了下來。